公務員出身的黃循財,能帶領新加坡在動盪地緣政治中站穩?

撰文:羅保熙 毛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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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月12日,李顯龍就任新加坡第三任總理。轉眼已20年,他將於本月15日交棒予繼任人黃循財。這意味該國自1965年立國以來「李氏天下」結束。

相隔廿載,新加坡換屆此一重要時刻,全球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美角力、俄烏戰事、以巴衝突等影響深遠,使得一向以穩定見稱、中立不站邊的新加坡遭遇日益升高的地緣政治風險。黃循財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接班這個國際金融中心總理之大位,又能否一如預期般順利接班?

1997年已加入政府的黃循財(Lawrence Wong)為現任新加坡副總理暨人民行動黨(People's Action Party,PAP)副秘書長、財政部長、人民行動黨社區基金會主席,也是人民行動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首任副秘書長兼政策論壇顧問。此前曾任教育部、國家發展部、文化社區及青年部的部長,以及通訊及新聞部和財政部的第二部長。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他和王乙康及顏金勇共同主持的多部委工作組,因領導有功而備受國民認可。

新加坡人民力量黨(People’s Power Party)創黨領袖兼秘書長吳明盛(Goh Meng Seng)對《香港01》表示:「黃循財如今50出頭,他將有20年時間;而他作為一個公務員體制挑選出來的領袖,有利也有弊。公務員對於內部管理無疑是非常熟練,惟對於外部危機的管理卻就可圈可點。」

李顯龍(左)將於5月15日交棒予繼任人黃循財(右),意味該國自1965年立國以來「李氏天下」正式結束。(Reuters)

吳明盛指出,新加坡政治依賴公務員體制,許多人皆是經此進入領導班子,或是來自警隊和軍隊。他認為問題就在於此,他們鮮少接觸到外界,尤其是商界所面臨的風險。他們不充份了解世界格局如何影響到商界,缺乏了相關認知。不論是他們透過資訊或學者分析去認知問題,都會有一定限制,從而影響他們的決策。他說:「李光耀常說不同的文化、背景會有不同的想法,必須用不同的方法來處理,但今天的領導人卻很少說這種話。所以這是個隱憂。」

中美關係及衝突,成為如今全球領袖面對的一大課題,黃循財將面對中美關係,也跟過去二十年李顯龍所面對的不能同日而語,站邊的壓力更大。黃循財謹守前朝一貫「不親中、亦不親美」的平衡外交策略。在接任前夕,黃循財本月初接受英國《經濟學人》專訪時,強調新加坡長期堅持一個中國政策、反對台獨:「我們在處理與北京和台灣關係時非常謹慎,要符合我們的一中政策。我們不允許自己被任何支援台獨的事業所利用。」

吳明盛認為,公務員出身的黃循財有利也有弊。(羅保熙攝)

吳明盛認為,在國際社會風雲色變的當下,新加坡需要的是像李光耀般思想格局非常大的政治家,需要對不論是東方或西方的政治運作和博弈均非常了解。他憂慮新領導班子如何應對以巴衝突等重大的國際社會問題,尤其是當局至今只容官方表態並禁止所有支持以巴雙方的活動,憂慮公眾安全。

他批評當局的立場搖擺不定,並說:「這是很危險的,若果衝突是發生在台海,他們會怎樣應對?這是我們非常擔心的事。這個政治立場必須要很鮮明。」

過去財大氣粗的新加坡,未來在東盟的角色或許有所轉型。(Getty)

時移勢易 東盟內勢迎「角色轉型」

另一方面,東盟(ASEAN)亦將會是新加坡另一個主要的外交舞台。該組織在越戰期間起了不少作用,尤其是對軍事和區域性結構十分重要,而新加坡一直是當中重要一員。撇除緬甸危機已令東盟的有效性和團結備受質疑,新加坡自身在東盟的領導角色也面臨挑戰。

吳明盛認為,「新加坡過去比較有錢,故說話也較大聲」。隨着東盟內部其他國家近年經濟起飛,這方面近年也起了變化。

面對中美關係,黃循財將面對更大的站邊壓力,他能否謹守前朝一貫「不親中、亦不親美」的平衡外交策略?(羅保熙攝)

他以東盟內人口最多且唯一與新加坡打過仗的國家印尼為例,該國因着經濟條件近年不斷改善,已經向新加坡提出要求把自己的領空管理權拿回去。他認為這個微妙轉變裏,當新加坡周邊的鄰居開始富有起來,自身的話語權就會相應減低,如何成為一個共同繁榮的經濟體系及共融體無可避免成為考驗。

他強調:「我們不要一個區域性的博奕,對着幹或是競爭。過去我們每每談及經濟、發展均以東盟來作競爭對象,現在不可以再這樣做,因這會傷害別人感情,後果可以很嚴重。這是必須小心處理的一個點,因為時代不同了。」他補充,東盟當中牽涉到文化、宗教差異,還有經濟上的差異和利益的分配,如何磨合彼此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陳思賢教授預料,新加坡未來的對外政策不會發生重大變化。(羅保熙攝)

吳明盛又指,以往新加坡的繁榮建立於作為地區內的「轉運站」,讓鄰國的資源來到新加坡加工以後再出口,他說:「當這些國家有自己發展的時候,他們有能力發展自己的港口、運輸樞紐,我們的定位又在那裏?這是我們必須思考的一個問題。」

香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新加坡學者、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的前副院長陳思賢(Kenneth Paul Tan)教授認為,東盟對新加坡非常重要,預期未來的相關對外政策不會發生重大變化。他說:「謙遜是我國策略的一部分,新加坡不能把自己表現得太強大,必須謙虛地承認自身的局限性,但同時要盡可能讓自己對世界更多的國家有用,如可以在談判局勢中發揮作用,或在促進和平方面發揮作用及建設性的參與,這些都需要專業知識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