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恐懼2】大學生患思覺失調 音樂表達情感:唱出不懂說的話

撰文:黃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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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講到Tina被告知患上思覺失調後,就這樣被送進精神科病院住了兩個月。醫院的生活規律得很,早上六時半起床吃早餐,下午經醫生批准下就去參加不同的活動:唱K、做手工、看書……到了晚上十時便上床睡覺結束一日。每日如是。她每天準時吃藥,早一次晚一次,吃了大半個月,人才逐漸定過神來,如大夢初醒,才發現自己原來有病。藥物以外,她知道需要找尋「醫好」自己的方法,於是,她找到了音樂。

上集提到Tina「被求學只求分數」的教育制度迫得患上思覺失調,詳看:【開學恐懼1】入大學追GPA夜夜失眠、終患思覺失調:像沒人明白我

Tina說自己以前是個內向的人,碰上不愉快的事只懂往心裏堆,「喺中學同學眼中,我係一個好開心嘅人,慢慢慣咗,人哋話你唔開心都冇人信啦,無啦啦由一個笑騎騎嘅人,突然表現得唔開心,我覺得人哋會覺得好唔真實。」於是她戴上面具,一直扮演別人眼中的自己,整天都掛上笑容,免得別人察覺她情緒起落。即使面對身邊最親密的中學好友、甚至家人,她都絕口不提自己的情緒,她說:「淨係講啲開心嘢畀人知。」

住了醫院兩個月,Tina每日只有晚上8時半的通電時間有機會與外界聯絡。時鐘還未到八時半,病房裏的院友已經紛紛排隊輪候致電給親人。在醫院的時間都是孤獨的,Tina想念家人,她開始發現,自己之所以一直在孤獨的深淵,是因為她不把情感表達出來的習慣。

Tina最喜歡卡通人物Melody,住院的兩個月中,母親曾帶著她最愛的Melody公仔來探望她,攬過一下就要帶走,「攬住公仔嘅時候好有安全感。」

於是她嘗試把以前內斂的性格丟掉,每次兩分鐘的通電時間,她把心底一直未敢開口的說話直吐。「平時對住屋企人,我幾鐘意佢哋都好,我都唔會講出嚟,但住院𠴱排好掛住佢哋,我媽咪一嚟探我,就喺班醫護人員面前攬住佢,換轉係以前嘅我唔會咁樣做。但係日日都見唔到屋企人咁濟,住院時就深深感受到佢哋有幾好。」

出院後停學一年 音樂助表達情感

學懂表達情緒是醫治心的良藥。Tina也開始反思,怎樣才會令自己生活好過點?出院後她決定停學一年,暫把學業成績擱置一旁,慢慢把破碎一地的心撿起來。從前難以啟齒的言語,她想透過音樂表達:「我鐘意音樂,中學開始已經好鐘意聽歌,我覺得音樂可以講到大家想講嘅嘢,平時心情好難透過說話完全表達,而音樂就可以唱出嚟或者寫出嚟去表達自己。」她一邊服藥,一邊參加由社福機構介紹的音樂小組,在小組內,她學習唱歌、寫歌詞、彈結他,學音樂的同時,其實也慢慢學習如何與人溝通。本月月尾她更參與由精神復元人士共同籌備的音樂劇《I Wonder too...觸夢.同想》演出,藉歌聲表達出情感。

現在Tina正在學結他和弦,尚未彈得出一首完整的歌,她希望有天可以作出一首屬於自己的歌。至於身上那件關於失眠的T恤,她說:「我想買返件寫住『我訓得好好』嘅衫」。‵

回顧兩年前大病初癒的自己,Tina有感而發寫了一首歌,內容是關於患病時失落的經歷,曾經她腦海裏的批評自己聲音:同學的排斥、嘲笑,原來曾令她無地自容。有一小段歌詞這樣寫道:

Life goes wrong sometimes, And they began to whisper, What I did was wrong, Of all the people out there, They put the blame on me, I had never faced this before, So what was going wrong?
Tina

「嗰陣係抱住一個回顧嘅心情寫,諗返啲人係咁攻擊我嘅時候嗰種心情。寫完嗰刻感覺好爽,覺得音樂係一種藝術,而有一種藝術關於自己的經歷,我覺得好開心。」大概是Tina這種樂觀的心令她的病情逐步好轉,每隔兩個月覆診一次。「而家諗返好似一場夢,唔會唔開心,覺得係一種幾特別嘅經驗。」她現在還去學結他,打算未來創作一首自己作曲填詞的歌,盡吐心中情。

問她會不會擔心病之後復發?她輕輕的說:「未來嘅事我冇諗咁多,而家每日都繼續食藥,keep住穩定就ok。」(黃文軒攝)

思覺失調帶給她的是……

Tina自患病以來第一次向陌生人訴說她的故事,坐在對面的她留著一把烏黑的長頭髮,還有一雙有神的大眼睛。這次她走出來與人分享她的經歷,正是因為她想告訴同路人,放下執著會令自己更好過。「今次病令我回顧返好多嘢係我擁有嘅,但係以前睇唔到,而家我可以重新睇返。」患病一事令她心存感恩,讓她重新了解情感是怎樣一回事,正如Tina所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即將到來的音樂劇中,她又有份參與歌詞創作,第一句歌詞這樣說:「食藥令我很累,很沒精打采」。

現在她與同學相處融洽,偶爾會約大學同學出外看舞台劇,間中也與最親的中學同學談談心事。憶起兩年前對成績執迷的自己,她仍心有餘悸,現在還想考取第一榮譽畢業嗎?她立刻笑笑耍手擰頭拒絕:「嘩,唔使啦,真係好辛苦。」今年她將迎來第三年大學學年,還有一年便正式畢業,現在她的目標很簡單,只想找到一份自己喜歡、又有意義的工作,「我仲喺度探索緊,最緊要自己開心。」兩年前的自己只懂得要求自己考取功名,現在她明白功名以外,還要學懂關心自己情緒,她現在會對自己說:「放下執著,會更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