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衝突】與暴力騷動對話:論政治暴力與非暴力

撰文:柯衍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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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與非暴力間的選取,並沒有哪一個是必然合理和合乎倫理的選項。當中牽涉對情景不同的理解和考量。
柯衍健
柯衍健:所謂政治暴力,是透過傷害他人身體或心靈以爭取某種政治訴求。(陳焯煇攝)

雖然早有論者(比如學者方志恒和前公務員事務局局長王永平)預言政治暴力會來臨香江,旺角大年初一的暴力騷動仍然為整個城市帶來震撼。

就應否使用暴力,坊間已有很多意見,但大多是意見陳述,沒有太多論證。社會討論主要分為兩個陣營:一、永遠不容許暴力,這是底線;二、和平理性非暴力已經失效。

我們都習慣站在自己的位置思考,不理會對方的看法和理據。本文希望在這裡回顧一下學界討論政治暴力的理據,拋磚引玉,激發更多討論。更希望政府可以懸崖勒馬,拋棄近年強硬的政治路線。

為了更有效討論政治暴力(political violence),我們首先要有一個參考點。暴力可以簡單理解為對他者身體或心靈的損害;而所謂政治暴力,則是透過傷害他人身體或心靈以爭取某種政治訴求。

暴力的合理性由特定背景和視角來定斷

有些時候,使用暴力比較容易讓人接受。比如當甲的生命受到乙的威脅時,我們較容易包容和理解甲以武力抵抗,甚至傷害乙的身體。舉例說,當警員被賊人襲擊,警員可以以武力還擊;甚至當賊人的武力水平足以威脅警員的生命時,警員可以使用進一步的武力,例如開槍。從這個例子可見,只要警員的生命確切地受到威脅,社會都會接受甚至同情他使用暴力。

警員的例子,在反權威氣氛的香港,或許有些人不能接受。換個例子,在二次大戰中身處納粹毒氣室的猶太人,可以動武來反抗納粹屠殺和滅族嗎?當使用暴力是為了生存,暴力在某些角色的視角下將變得合理。為了生存只是眾多合理使用暴力的理由之一。暴力的合理性並非包含在其本身的行動之中,而是由背景情況以及由某一角色的視角來定斷。正因這種複雜性,暴力本身並不是經常都是衝動的,有些時候可以是謹慎計算和考量的。

政治暴力VS非暴力 衡量利弊和政治效果

放上政治和社會的情景下,衡量政治暴力的合理性比以上例子更加複雜,皆因政治事件牽涉更多的角色和更多樣化的情景。暴力的對立點是非暴力。理性上,使用暴力與否,我們都可以考慮非暴力手法的利與弊,並衡量哪一種手法更能達到期望的政治效果。

然而,使用非暴力的行為來爭取政治訴求,比如請願、靜坐、遊行,甚至是和平佔中,當中都假定了這些非暴力手法可以讓政權看見自身的邪惡(see the evil in its own action),並且自願改正。不過,良善的政權並不是經常存在。

民間的非暴力換來更多政權的暴力

在爭取自由的道路上,曼德拉認為民間的非暴力手法換來更多政權的暴力。(Getty Images)

已故南非黑人民權領袖曼德拉(Nelson Mandela)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他受人歌頌的是推動南非反種族隔離運動,最終與政權調解與協商,為南非黑人爭取到與白人同等的對待。可是,在爭取自由的道路上,曼德拉卻認為民間的非暴力手法換來更多政權的暴力。

他指出:「政權將和平運動解讀為軟弱,人民的非暴力方針被理解為政權暴力的綠燈。堅決否定武力抗爭則被政權解讀為可以對人民使用武力而無懼報復。」(The government has interpreted the peacefulness of the movement as weakness. The people's non-violent policies have been taken as a green light for government violence. Refusal to resort to force has been interpreted by the government as an invitation to use armed force against the people without any fear of reprisals.)

非暴力抗爭的支持者對曼德拉這類「暴徒」的回應通常是:「請忍耐一下,讓時間證明非暴力抗爭的效果。」然而,時間久了,不同非暴力的方法都試過了,就在年初一晚,我們在電視上看見一班對非暴力抗爭沒有耐性的人走上街頭。

暴力與非暴力間的選取,並沒有哪一個是必然合理和合乎倫理的選項。當中牽涉對情景不同的理解和考量。說到底,一隻手始終拍不響,政府有責任放下強硬路線,紓緩民情,讓香港人透透氣。

【編按:作者為英國修咸頓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系博士研究生。】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