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老頂背後】香港好在有邱禮濤
與其話本文係評《選老頂》，不如話，係評邱禮濤。佢就等於你樓下茶餐廳個廚，經濟實惠，偶然星期三晚會失準，食你唔死。《選老頂》唔會成為經典，但香港電影絕對需要邱禮濤。點解？因為基本常識話你知…
與其話本文係評《選老頂》，不如話，係評邱禮濤。
先講個故仔：剛剛好 10 年前，2006 年 4 月 4 日，第 30 屆香港國際電影節，開幕電影係杜琪峯的《黑社會以和為貴》。我永遠記得嘅係，放映前，杜生十分陰濕（諗唔到有更好的形容詞）的笑容，神秘兮兮咁吩咐大家，睇完唔好爆個結局出去。
完場後，掌聲雷動，應該係我睇咁多年電影節最誇張的一次。其中一大原因係，當時特首曾蔭權應該在場。睇過套戲嘅，應該想像到當時的場面。
以黑社會比喻香港政局，杜琪峯必定係祖師。珠玉在前，《選老頂》遲咗 10 年，先天已經不足。不錯，10 年間政局變化好大，但唔好忘記 10 年間社交媒體都變化亦好大。明抽暗抽直線曲線借古諷今拎外國人講故仔乜都有人玩過，邱禮濤唔係神仙，可以變得乜嘢出樣？
典型邱禮濤作風 絕非另一套《十年》
我入場前已聽咗不少搶住去睇的朋友講，評價都係普通。我反而覺得十分欣慰。因為，至少在呢套戲，政治冇凌駕電影（或藝術），唔係講政治就大晒，觀眾未係咁麻木。
邱禮濤抗拒俾人覺得係「機會主義者」，但不能否認《選老頂》十分 smart ass。天時地利人和，套戲充滿話題，「今時今日你老母買條菜都係政治」固然係金句，片中亦都有大膽的場面：睇女，有陳意嵐跳艷舞同床戰；睇仔，都有洪卓立幫王宗堯手淫，極具話題性——十分典型的邱禮濤作風。
而套戲，亦都就僅此而已。Quite simply，就係十分邱禮濤。至少在前半段，政治對白爆過不停，講現實情況亦公仔劃出腸，慌死你唔明。要粗口，有大量流利抵死的粗口，要睇靚女有靚女，要睇靚仔有靚仔。但，就只係咁。《選老頂》或者冇《Z 風暴》或《末日派對》咁取巧，夾硬將時事話題快手順手放入電影，但爆完一輪對白後，去到後半段，係劇力不繼。完場令人相當納悶。
邱禮濤自己講過，套戲的占卜橋段，取材自莎劇《馬克白》（Macbeth）。我倒覺得，成套戲係《笑傲江湖》。滿腔熱血，當《選老頂》係另一套《十年》去睇的，必定覺得中伏，心中暗罵邱禮濤掛羊頭賣狗肉。大家以為佢會控訴制度不公義政客虛偽之類，最後邱禮濤話你知：
「政治好黑暗」
「你哋啲年青人滿懷熱血其實俾人利用」
「走為上着退出江湖先係好結果……否則就好大鑊」
而江湖腥風血雨，權力令人腐化，遁入空門先係大智慧，正係《笑傲江湖》的中心思想。
但凡此種種，係咪代表我對《選老頂》，或對邱禮濤好失望？絕對唔係。覺得好失望嘅，可能係你有錯誤嘅期望。首先，你要明白邱禮濤係個點嘅導演。要明白佢絕對唔難，佢不扮高深，而最重要係，佢執導過超過 70 套戲，大把嘢俾你研究，爭在你有冇時間睇完《陰陽路》Boxset。
量產型工匠 執行能力驚人
對，其實都可以唔使睇晒，由佢五十幾歲執導過咁多套戲，你已經想像到佢係一個工匠。「工匠」絕無特別貶低佢的意思。邱禮濤唔係王家衞，當然亦唔係杜琪峯，佢甚至唔係雷頌德的 K 歌工廠。佢比較似早期的王晶，唔係指意識政治取態為人上，係指功能上，大家都係工匠，相當出色的工匠。評論邱禮濤，真係唔應該同評論王家衞之類同一把尺。今年佢仲有《兇手還未睡》、《失眠》同《拆彈專家》上。好多人一年都睇唔到 4 套港產片呀。
呢套《選老頂》，佢用咗 16 日拍。知道呢樣嘢後，我諗你要重新評價。作為一個工匠，邱禮濤再一次展示咗佢驚人的執行能力。創意大把人有，但 execution 其實一樣咁重要，或者更加重要。畢竟呢個世界上太多 idea 多多但成日交唔到貨嘅人，例如本人。
我唔會神化或矮化邱禮濤，佢就係一個好稱職嘅工匠。偶有佳作，例如上年廣受好評的《雛妓》，或者完全冇人留意的《浮華宴》。好片未必太多，但極爛的片更少（《青春鬥》算失敗之作）。佢就等於你樓下茶餐廳個廚，經濟實惠，偶然星期三晚會失準，食你唔死，但又冇乜必要影相寫食評講到每碗麵都可歌可泣。
香港需要邱禮濤
邱禮濤可以拍到咁多套戲，除咗佢超人嘅 execution，都要有老細肯畀佢開戲。呢度要講佢另一個優點。邱禮濤一般唔會令老細賺大錢，拍嘅戲唔為攞獎，拎到就當意外收獲。最重要係乜？係快、狠、準，長玩長有。唔會搵大錢，但一樣唔會大大超支，唔會搞幾年，唔會做毒藥。
唔好忘記，年中仲有N咁多套戲由佢執手尾。老細點會討厭佢？演員點會討厭佢？觀眾點會討厭佢？的確，咁多年嚟，好少聽人話好鍾意邱禮濤，但我從冇聽過任何觀眾演員行家話好憎佢。
《選老頂》唔會成為經典，但香港電影絕對需要邱禮濤。點解？因為基本常識話你知，出色嘅電影唔會太多，港產片仲要面對眾多對手，一年有幾套好戲已好難得。但，靠幾套戲點養得起咁多電影人？好戲仲要未必賣座。真係靠你一年睇幾次港產片？
你可以選擇無寶不落，物價又貴，人生苦短，無謂去睇《特工爺爺》甚至《選老頂》。但對成個生態嚟講，我哋唔只要幾套好戲，仲要一百幾十套普普通通的戲，最好加多幾套爛片。一個只有王家衞杜琪峯，或者《十年》《踏血尋梅》嘅世界，太悶太沉重了。
【劇照由Golden Scene提供】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