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深度】政府口罩存量不足之迷——落後的數字遊戲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過，「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而不踏入「同一條河流」的唯一方法是反思人類活動，從教訓中汲取經驗。經歷2003年非典型肺炎（俗稱沙士）疫情，面對來勢洶洶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誰能想到，但就前線醫護人員防護裝備（Personal Protective Equipment，簡稱PPE）一事來看，特區政府又一次踏入了「儲備不足」、「疫情期間採購困難」的河流中去了。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逾兩個月，這兩個月來，特區政府似乎一直都在搜購PPE，但前線醫護則一直在反映有關防護裝備嚴重不足。早在1月8日，食物及衛生局局長陳肇始明明公開承諾，公營醫療機構的口罩及保護衣物存量足夠三個月使用；但在短短一個月後，特首林鄭月娥卻表示政府只剩下一個月的口罩存量，其中包括近期陸續抵達的新訂單。直到今日，根據醫院管理局在Facebook公佈的最新PPE存量數據，現有2400萬個外科口罩、260萬件保護衣、110萬個全面罩、以及110萬個N95呼吸器；醫管局聲稱，除了N95的用量只足夠用一個月之外，其餘可用多於一個月，不過局方並沒有透露具體可以使用多久。
明明足夠使用三個月的儲備量，為何在新型肺炎肆虐期間，一直只能維持一個月的供應量？難道是政府計錯數？當中的日常使用率，又是以什麼時期的需求量作推論？
無獨有偶，當年沙士爆發後，醫管局亦曾因PPE儲備不足而令前線醫護陷入險境，有個別醫院的外科口罩、N95呼吸器及護目鏡的存貨量，更一度跌至不足兩日使用。疫情過後，立法會發布專責委員會報告揭發，沙士爆發前，醫管局並沒有統一管理PPE，而是由各間公立醫院自行採購；醫管局SARS疫症檢討委員會發表報告更建議，醫管局需要對包括醫用外科口罩、N95呼吸器、手套、面罩、保護袍等PPE進行恆常儲備以應對風險，儲備量應以沙士爆發期間每月最高消耗量的三倍為標準，即預留三個月的儲備量。
然而，報告並沒有明確解釋之所以要預留「三倍」的推算依據。直到2009年爆發豬流感後，醫管局則因應疫情的消耗量，把PPE的儲備量調整至豬流感最高用量的三倍。換言之，在新型肺炎疫情爆發之初，陳肇始所保證的「三個月用量」，也是以上述使用率作推算。問題是，面對來勢洶洶的新型肺炎，豬流感期間的用量能否契合當下所需？
根據衞生防護中心公布的傳染病統計數字，2009年5月至2010年10月，香港錄得豬型流行性感冒個案共有36,896例，62人死亡；在2009年6至9月，平均只有13.9%患者需要住院。然而，截止今日，香港累計有114宗新型肺炎確診病例，當中有三人死亡，所有病患都需要住院。也就是說，較之豬流感，新型肺炎的嚴重個案比例及住院比率更高，相應的，前線醫護人員需採取防護措施的必要性也就更高。
所以，醫管局用豬流感時期作為PPE儲備量的「三個月」標準，明顯不妥。而住院比率同樣達到100%的沙士使用率則或許更具參考價值——若以上文提及的最新儲備量及沙士每日最高消耗量計算，外科口罩足夠使用86天、N95則足夠使用38天。
不過，必須指出的是，由於近年香港註冊醫生和護士人數有所上升——僅2008至2017十年間，香港註冊醫生人數增加了17%，註冊和登記護士則上升45%；而截止2019年年底，有6440名醫生、27452名護士任職於醫管局。按常理推算，當醫護人員數量的上升，亦將直接影響PPE的使用率及儲備量標準。也就是說，現時公立醫院PPE的消耗速度，遠比特區政府以豬流感疫情作推算的數據快得到。
其他國家的PPE儲備量亦有參考價值。以新加坡為例，新加坡防疫物資權責單位為衛生部，專責儲備醫療必需品、防疫物資及發展物流能力，目前庫存包含疫苗、N95呼吸器、保護衣、手套、外科口罩等。針對流感大流行，中央為全國公立醫療院所（佔全國 90%以上）和基層診所儲備所需三個月最大需求量再加上一倍前置時間需求量之防疫物資，確保疫情期間供貨不會中斷。衛生部向合約商購買所需防疫物資後，委由第三方物流業者代為管理、儲存及配送，易流通物資（如手套、外科口罩）由公立醫院與診所之購買與耗用進行週轉，庫存低於九成設定值時，由合約商直接補貨到倉庫，維持安全儲備量水準；不易流通物資（如N95、隔離衣）則委託供應商進行換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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