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科技.三】北上深圳的人:哪有機會往哪闖

撰文: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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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全一畢業就在深圳一家大型科技公司從事音頻策劃的工作,至今已有一年半多。從北京電影學院影視聲音設計專業畢業以後,他曾考慮回香港工作,但本地公司大多不理睬他。汪家全喜歡玩電子遊戲,無奈香港的遊戲開發行業不是很發達。大學暑假期間,他曾向香港一些影視工作室(studio)查詢,希望尋找實習工作,但都吃了閉門羹,於是也就閒着,沒有做其他實習。對一畢業就能進入大型科企,他說自己很幸運,更大讚大學修讀的內容很專業。
撰文:張夢瑩

讀中學時,汪家全喜歡電影,尤其是具美式英雄主義的電影,如《第一滴血》和《洛奇》。在DSE考試失敗後,他放棄重考,選擇了內地院校對港澳生的招生考試,幸運地考取了內地電影專業方面首屈一指的院校——北京電影學院。剛進去的時候,他並不適應,他沒想過這科看起來偏藝術性的專業,學的會是如何把藝術和技術結合,不單要學習製作音頻的軟件,還要學習電路、數學等一系列知識。就這樣讀了四年,直到進入公司後,他才發現學校的專業訓練真的很扎實。

深圳有多間大型科企落戶,大大推動了當地的創科發展。(Getty Images)

用戶需求是很多互聯網企業的「核心價值觀」。汪家全表示,公司對員工的要求不低,他要不停學習符合用戶需求的審美觀,也就是要了解現在流行一些什麼類型、什麼風格的音樂,以及它們用什麼方式製作,只有了解這些東西,才可以製作出大眾喜歡聆聽的音樂。在公司內,員工必須不斷增值,公司有公開課程供員工學習,員工自身也要持續進修專業知識。

「公司內部有競爭的『賽馬機制』,員工和員工之間會有一個競爭關係,會有KPI(關鍵績效指標),會要求你不斷學習,你要贏過其他員工。」汪家全說。

汪家全現時住在深圳,還養了一隻貓。像他這樣的外籍工作人員不但可獲深圳市政府提供的稅務減免,還可與內地畢業生一樣領取住房補貼。對他這種喜歡遊戲、想從事相關行業的年輕人來說,深圳很有吸引力,雖然只工作了一年多,但汪家全經常會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大學所學的知識完全符合工作需要,且大型科企開出的薪水不俗,還有穩定的晉升機會;反觀香港,不但沒有同類的工作,薪酬上亦不見得有優勢,種種因素影響下,他只好選擇北上。

眾多科技巨企進駐,的確是深圳的一大吸引力,若汪家全不是在大型科企工作,或許會有不同感受。廖詩颺便指出,在工資方面,深圳對香港應屆畢業生的吸引力其實不大,一般科技公司開出的月薪約在1.4至1.5萬元人民幣,與香港相差不大,「為什麼要山長水遠跑到深圳去拿這個人工?」

像華為這類大型科技公司對創科人才有很大吸引力。圖為華為深圳總部的食堂。(Getty Images)

廖詩颺續指,反而是高職位人才會被深圳所吸引,他有一些指導研發實驗室或在科技公司做技術總監的朋友,他們在香港都有一個「薪酬天花板」,較難獲得與年資、能力相對應的報酬。深圳在這方面則有較多機會,企業願意花錢聘用高端人才之餘,政府給予的獎勵亦頗為吸引, 廖詩颺便參與了深圳的「孔雀計劃」。

「孔雀計劃」是深圳市政府在2011年推出的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主要針對高新技術人才,分為ABC三個層次,各有不同的量化標準,如達到世界一流水平的為A類人才,國際先進、國內頂尖水平的為B類人才;每個層次對應不同的獎勵金額,像最頂尖的A類人才可獲300萬元人民幣;三類人才都可獲最長三年、每月最高一萬元人民幣的住房補貼,亦可享受稅務優惠,當然,境外人才須與工作單位簽訂一年以上的聘用合同。

除了「孔雀計劃」之外,深圳各區為吸引人才,還各自推出了獎勵補貼計劃,比如龍崗區便向「創新創業傑出人才」提供每人100萬元人民幣的工作經費資助和600萬元人民幣的獎勵補貼。

可以說,深圳市政府對高端人才出手非常闊綽,暫且不論一般人很難企及的「孔雀計劃」及其他優勢人才計劃,就算是對落戶當地的內地應屆畢業生,深圳市政府也給予博士3萬元人民幣、碩士2.5萬元人民幣、本科1.5萬元人民幣的一次性補貼,大有將所有人才吸引進來的勢頭。

深圳各區為吸引人才,還各自推出了獎勵補貼計劃,大有將所有人才吸引進來的勢頭。(資料圖片/羅君豪攝)

港大學理工科「真空」

相比起大手筆吸納人才的深圳,不斷強調要發展創科的香港可說人才欠奉,黃錦輝指背後有歷史原因:「製造業北移後,香港有十多二十年以服務業為主,很多大學生都偏向選讀商科或與服務性行業相關的科目,相比之下,理工科是有點『真空的』。突然之間說要做創新科技產業,自然會不夠人才,不夠人做事。」

創科人才不足,最根本的解決方法是培養本地人才,可是,香港產業結構單一,影響着本地人才的培訓。黃錦輝教導的研究生便是以非本地學生為主,這很大程度源於本地生擔心畢業後難以找到工作,因而不願進修科研有關學位。當然,非本地人才亦可為一地的創科發展作出貢獻,美國矽谷便有為數不少的中國人和印度人,但對創新人才而言,哪裏有機會,就往哪裏發展,黃錦輝直言自己的學生便是如此。

於是,一切似乎又陷入了「死循環」——香港因為缺乏工作機會,留不住創科人才;又因為缺少創科人才,於是難以孕育大型創科企業,亦無法吸引大型科企進駐,導致香港缺乏與創科相關的工作機會。

黃錦輝認為,在中間這段人才不足的空檔期,香港只能「兩條腿走路」,一方面大力推動STEM教育,另一方面從海外引進專才。(高仲明攝)

推動STEM教育無疑是從根本上解開死結的辦法,但教育是一項長期工作,難以快速見效。黃錦輝認為,在中間這段人才不足的空檔期,香港只能「兩條腿走路」,一方面大力推動STEM教育,另一方面從海外引進專才。可是,聘請海外專才所需的時間、金錢成本較高,初創企業一般難以負擔,而香港本地有能力提供優厚條件聘請海外專才的科技公司亦不多,還要面對鄰近其他城市的競爭。

更甚的是,香港在這方面似乎看不到有任何優勢,以深圳和廣州為例,兩地投放的研究基金比香港多,在人才計劃上的付出亦比香港多,當鄰近城市出手如此闊綽,香港的人才計劃便難有吸引力。以香港政府在2018年6月推出的「科技人才入境計劃」為例,該計劃向科技園及數碼港租戶提供海外和內地專才配額,首年有1,000個名額,惟截至去年10月,創新科技署僅批出了291個配額,不足目標的三分之一。

人才多樣化吸引投資者

除了政府扶持外,私人投資者亦對一地的創科發展有重要影響。林樂兒在日資私募基金公司的香港分公司工作,能近距離接觸本地的初創企業,並了解它們的情況。她說,公司以往較多投資於本土的傳統行業,但近年在創科上的投入愈來愈多,公司作投資決定時又較為看重對方的市場潛力和定位目標,還有團隊的執行能力,而團隊的能力很大程度取決於內裏的人才是否多樣化。

林樂兒認為深圳從事相關研究的人才較多,成本因而相對較低。(高仲明攝)

雖然公司設在香港,但林樂兒指出,內地市場潛力始終較香港大,因而會考察不少研發人工智能或大數據的深圳初創企業。比較之下,她認為深圳從事相關研究的人才較多,成本因而相對較低,以建立一個網絡平台為例,在香港可能要花30萬元,但深圳可能只需10萬元,背後原因在於深圳有龐大的人才支撐,由最基礎的寫代碼到較專業的構建網絡工程均較香港容易找到,因而能壓低成本,同時讓團隊的執行能力更有保證。

深圳的創科環境無疑較香港優越,但很多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出於情感或其他因素的考慮,未必會一股腦衝上深圳去發展,不少人仍選擇留在香港,或深港兩邊走,他們又怎樣看兩城之間的微妙關係?繼續閱讀:【創新科技.四】留守本土的人:是否要跑贏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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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204期《香港01》周報(2020年3月9日)《北上深圳的人:哪有機會往哪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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