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暴動】英密檔揭政治部斥左派推學生做人盾 最怕非暴力抗命

撰文:勞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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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暴動顯示中英兩國在香港角力,從英國的解密文件中,可以看到港英政府和倫敦對香港局勢的評估。《香港01》翻閱英國解密檔案,發現暴動爆發後4日,香港警察政治部已分析左派人士在香港各工會的動員能力,認為左派一旦癱瘓香港政府和公共機構會失去民心,最怕「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又憂慮左派仿效澳門成功經驗,動員左派學校學生參與群眾運動,會令警方在戰術上及人道立場上均陷入困境。

中共動員香港左派人士,發起「反英抗暴」鬥爭,從最初的罷工,發展到武力衝突,燒車、放置炸彈。(Getty Image)

今年是六七暴動50周年,《香港01》查閱中國、英國和香港的檔案,中國密檔首次曝光,而英國國家檔案館中的六七暴動檔案就早已解封。《香港01》獲城大教授葉健民和香港前途研究計劃成員提供部份解密文件,分析港英和英國政府,對當時香港形勢的判斷。

暴動爆發後四日 政治部評估左派行動由中央授意

新蒲崗膠花廠的左派工人工潮在5月11日變成暴動,5月15日香港警察政治部(Special Branch, Hong Kong Police)初步評估香港左派的組織動員能力,認為暴動由工聯會和新華社組織,但所有行動都徵得中央人民政府(C.P.G, Central People’s Government)同意。

六七暴動爆發初期,香港警察政治部分析,左派所有行動都徵得中央人民政府同意。(英國解密文件)
It is assumed that any campaign to coerce Government would be undertaken only with the agreement of the C.P.G. and would then be carried only so far as the C.P.G. decided it could go. 普遍認為,所有脅逼政府的行動,只會在徵得中央人民政府的同意下進行,亦只會在中央人民政府決定的範圍內進行。
Special Branch, Hong Kong Police, 15 May 1967(香港警察政治部,1967年5月15日)

政治部又評估,除了香港左派的行動,中央人民政府或會切斷食水和食物供應,以及增加邊境的軍隊活動。

六七暴動初期的1967年5月,新蒲崗騷亂中一輛車被燒剩支架。(美聯社)

統計左派工人人數 評估癱瘓香港風險

六七暴動由左派發起,當時警察政治部統計了左派工人在政府和公共機構的人數或百分比,並評估左派癱瘓香港社會的可能。

機構

左派工人比例或人數

水務

超過一半

電力公司

中電:超過1/4
港燈:一半

中華煤氣

超過2/3

香港電話

1/3

過海小輪

天星:少於一半
油麻地小輪:只有少數

巴士

九巴:超過1/3
中巴:1/4

電車

接近2/3

火車

少於1/4

市政總署*

3,150

工務司署*

2,000

醫務衛生署*

570

東華三院*

570

香港洋務工會^

22%

*統計共7,000人屬工聯會屬會「政府軍部醫院華員職工會」。
^工聯會屬會,當局統計洋行共28,930華人僱員,其中6,357人是該工會會員。
資料來源:香港警察政治部(1967年5月15日)

當時政治部評估,左派擔心會被斥責,令本地華人生活艱難,故左派行動上會有所顧忌,行動會優先在以服務歐洲人為主的公司進行。當局又評估左派為長期作戰做準備,避免大規模癱瘓香港,失去大眾的同情(alienate their sympathies)。

六七暴動爆發初期,香港警察政治部分析,左派最有效的武器,是推學生上前線。(英國解密文件)

學生被洗腦推上前線 人道立場難採取行動

文件又披露,政治部建議港府反制左派工運的方法,如宣傳保留殖民地的必要和好處,準備好徵用政府交通工具提供公共交通服務,勞工處、右派和中立的工會可介入等。

針對左派貼大字報等宣傳攻勢,政治部建議要及時發布全盤局勢資訊和及時關閉左報。

但對於港府來講,最棘手的是左派推學生上前線,政治部評估他們容易被洗腦,基於人道立場,難採取行動,又指這些招數在澳門「一二・三事件」中湊效,會令香港左派仿效。

One of their most effective weapons is the use of school-children, indoctrinated in left-wing schools, full of the enthusiasm of youth and armed with the invincible Thoughts of MAO Tse Tung. 其中一個最有效的武器就是學生。這些被左校灌輸的學生,充滿青春的熱情,用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
An organised march by children from left-wing schools, on Government House for example, would pose an extremely difficult problem for the Police, on tactical as well as humanitarian grounds. 左派學校組織學生遊行至港督府,令警察陷入極度困難,無論是戰術上,還是人道主義立場上。
Special Branch, Hong Kong Police, 15 May 1967(香港警察政治部,1967年5月15日)
香港警察政治部評估六七暴動,最大的挑戰是共產黨員發起非暴力不合作的公民抗命。(英國解密文件)

最怕全民蔑視法律 公民抗命

當時政治部評估,最壞的情況是全民蔑視法律(open defiance of Government regulations),並演變成拒絕交稅等「非暴力不合作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

A further challenge which the communists could offer would be the open defiance of Government regulations. A civil disobedience campaign could be launched in which there would be a refusal to forward tax returns or pay taxes, as was done in Macau.
Special Branch, Hong Kong Police, 15 May 1967(香港警察政治部,1967年5月15日)
六七暴動期間,一名12歲男童在家附近被左派放置的土製炸彈,炸盲一隻眼睛。(政府新聞處)

港府打狗入窮巷 左派暴力升級放菠蘿

港府原本最擔心左派開展全民非暴力不合作的公民抗命,但左派最終選擇「武鬥」而非「文鬥」,7月8日內地民兵在沙頭角向英界開槍,爆發槍戰,7月10日左派開始在市區放置第一枚土製炸彈,隨後香港共出現8,000枚真假「菠蘿」,導致800多人死傷。

一直有研究六七暴動的城大公共政策學系教授葉健民指,警察政治部一直掌握共產黨在香港的活動,六七暴動初期分析最怕「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之後警方強烈反應打斷左派的運作,「政府『打狗入窮巷』,左派放炸彈對政府來說處理更簡單,因為民心轉變,整個左派鬥爭的合理性就不再存在。」

六七暴動在新蒲崗爆發,圖為1967年5月,左派示威工人焚燒雜物、垃圾桶抗議。(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