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購中伏｜改用AI模特兒成風　實際商品竟係咁　國風毛衣變丫鬟裝

你上過AI模特的當嗎？隨着季節轉涼，許多人都想添幾件秋冬新衣。但在2023年的今天，網上買女裝一不小心就會成為「AI受害者」。

最近，「國風毛衣裙的第一批受害者」就成了各大平台的熱門話題。「國風毛衣裙」最出圈的這一套淡藍色毛衣裙，銷量最高能賣出上千件。古裝風搭配新式設計，看上去非常時髦、飄逸的新中式毛衣，很容易讓人心動。但最後捱罵最多的也是這套，賣家秀看着像仙女，買家秀卻成了丫鬟，有人上身後自嘲「像在辛者庫幹苦力的」。

原來這些賣家秀看似是T台實拍的走秀圖，其實都是人工智能合成的虛擬效果圖，從模特、衣服到場景，沒一樣是真的。

點圖放大看看AI繪圖及實際商品的對比：

這意味着只要用幾張看似絕美、有氛圍感的假圖，不用打版，不用實穿拍攝，甚至不用有實物衣服，就可以收到大量用户衝動購買的定金，然後再去快速生產。連拍模特圖都不肯花錢，還指望他會花成本在設計、剪裁、用料上嗎？背後無疑是一條粗製濫造的生產線。‍‍

這套模式，很快被用在了韓式毛衣、開衫外套、秋冬連衣裙上，模特都長着同樣一張精緻又無神的假臉。而且深入了解後外灘君發現，無良商家的套路更新快過大眾的認知，永遠都有真假難辨的爆款賣家在前頭等着你。

「國風毛衣」秒變丫鬟服

這一系列的國風毛衣，從9月開始先是在各大短視頻平台上爆火，最後這套「辛者庫套裝」脱穎而出，在某書上點贊數萬，無數人急切詢問哪裏能買到同款。敏感的商家立馬開始拿着這套AI圖找工廠打版、出貨，直接省略了最重要的設計過程，也無需再找模特進棚實拍，產品光速上線。很快，第一批國風毛衣受害者就出現了，花了不到一百，買到手一看完全不是賣家秀裏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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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一些的AI玩家一眼就看出了問題：賣家秀太假了，裙襬用了好幾種材質的關鍵詞合成，看起來是毛衣的布料，又呈現出雪紡的飄逸感覺，實際上毛衣根本就不會是這個質感。有服裝行業從業者也吐槽道，按照賣家秀裏這種毛衣的細節，根本不可能是幾十塊就能買到的。這套模特照的其他照片裏，仔細觀察還能發現不少破綻，比如對眼、六指這些「生理缺陷」，其實放在AI製作裏都算比較粗製濫造的。

差不多在今年上半年，B站上就有科技媒體開腦洞，用全環節AI的模式開一家虛構的某寶店。他們很快就0成本搭建起一家某寶店，因為賣相好，瀏覽量還一路走高，甚至有人下單。這套方法被大量投機的商家拿來實操，於是無論在短視頻平台上還是某寶店裏，AI模特都越來越多。如果你問這些店的客服，他們還有統一的口徑，反覆強調這些賣家照片都是實拍的：「實物顏色不會和圖片相差太多哦，請放心購買。」

越來越下沉的AI模特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今年上半年，某書上還掀起過一陣「小綠裙」熱潮。最早畫出這條小綠裙的博主，本來的用意是藉助AI畫女生頭像，不料這條裙子火了，上萬點贊收藏，高贊評論都是「這條裙子哪裏能買到」。嗅到商機的商家很快把這條虛擬裙子拿去打了版，有些人徵得了原博主的同意，有些人則是直接拿這張AI圖當噱頭營銷，最後都變成「全網在找的這條小綠裙終於出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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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時大家都默認了這條裙子是始於AI，從無到有，不存在貨不對板的問題，甚至還群策群力幫設計者提建議，哪裏收一收，哪裏換個材質。到了現在國風毛衣出圈，則純粹是拿不識AI的消費者當韭菜了。

另一方面，在這短短半年裏，AI技術也有了相當恐怖的發展。這種發展包括兩方面，一是面向高端製作者的，他們做的圖能越來越真，不再會出現「多個手指」這種低級錯誤；二是AI製圖技術越來越下沉，從原本需要花大力氣訓練自己的AI模特，到如今出現了許多傻瓜化流程的P圖網站，花很小的代價在線就能合成類似國風毛衣這樣粗糙的AI圖。

在某書和某音上，有許多博主都開始研究這方面的技術，日常內容就是展示自己捏出來的AI模特。他們大大方方地接單：你想要啥樣的模特我都能幫你造出來，價格便宜量又足。在某寶上搜索「AI模特」「AI賣家秀」，還能搜到許多所謂的教程，包括相當專業的Stable diffusion等軟件攻略。也有大量的賣家能直接幫你出圖，一張模特圖最便宜的只要1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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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還花幾萬請模特？

對於商家來説，這比請真人模特、攝影師和租影棚，真的要便宜太多了。按照目前的市場價格來算，稍微上相點的真人模特時薪就要800-1000元，熱門模特價格更是翻兩三倍。加上化妝師、攝影師，每小時又是500-1000元；小型攝影棚便宜一點的日租在千元左右。拍攝一次平面時長則是4-8小時不等，加起來就是幾萬的開銷。

現在換成AI，只要15元一張圖，量多的話最多等一週，一整個季度上新就都搞定了，還沒有肖像版權風險。掌握了這些技術，或者找到了掌握這樣技術的人，那些沒啥大投入的商家就不用再為模特圖操心了。

只要有衣服，你想讓模特是韓範兒、可愛風、熟女風都行，換成金髮碧眼的洋模特很容易。童裝也不在話下，現實中你都看不到那麼可愛的小孩，可愛得甚至有些瘮人。衣服款式、布料多少，都不成問題；內衣或是泳裝，緊身還是寬鬆，想擺什麼姿勢，沒有AI做不到的，15元一張圖，再貴也就幾十。

現在「國風毛衣」展現的問題首先是，AI模特還無法為買家提供足夠真實的參考作用，買到手裏一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欺騙消費者。更嚴重的「欺騙」在於，大多數人看不出這是AI模特，是假的，商家並沒有履行告知的義務，反而還強調「實拍」。

根據現有的《互聯網信息服務深度合成管理規定》：「深度合成服務提供者提供人臉生成、人臉替換、人臉操控、姿態操控等可能導致公眾混淆或者誤認的，應當在合理位置、區域進行顯著標識，向公眾提示深度合成情況。」這也是為什麼在許多AI類短視頻上方，平台會替博主加上「疑似包含AI創作信息，請注意甄別真實度」之類的提示。

在可預見的將來，AI一定會成為服裝電商的主要生產工具之一，但同樣可預見的是，用它來鑽空子、搞虛假營銷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國風毛衣」出圈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好事，畢竟誰都不想再回到那個山寨橫行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