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右翼版Twitter」被下架:中期選舉臨近 美國社會拒絕彌合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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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史上最受監控、抹黑和杯葛的初創公司。」Gab的創辦人兼行政總裁托巴(Andrew Torba)在周一(29日)Gab被下架後如是說。
Gab是上周六(27日)匹茲堡(Pittsburgh)反猶太槍擊案疑兇鮑威斯(Robert Bowers)所用的極右翼社交媒體,他的行案動機幾乎只能在Gab上找到。

在匹茲堡「生命之樹」猶太教堂槍殺11人之前,飽威斯在Gab上發表最後帖文:「猶太移民援助組織(HIAS)喜歡引入侵者來殺死我們。我不能坐視我的人被他們屠殺。她媽的,就算難看也不管了。我要上了。」

匹茲堡槍擊案疑兇鮑威斯開槍前不久在Gab上的帖文。據《紐約時報》報導,鮑威斯在Gab的絕大部份發文都有關「猶太人操控世界」的陰謀論。(美聯社)

槍擊事件發生後,Gab隨即被各大網絡公司中止服務。PayPal等網上支付公司,中止為Gab提供服務,斷其財源。雲端服務公司Joyent也在周日(28日)宣布在24小時內會中止搭載Gab網站。連「Gab.com」的網站注冊公司GoDaddy,也提出要中止服務。

Gab在周一最終捱不住攻勢,正式下架。

「Pepe青蛙」是近年來人氣較高的網絡符號,極右翼人士也時常使用。而Gab的標誌也正好是一隻蛙型頭像(右)。(Wikipedia、Twitter)

以「言論自由」包容「極端言論」

Gab在2016年啟用,自認為初創公司,用法類似Twitter,有數十萬至近百萬名用戶。其創辦人托巴,認為現有的大型社交媒體如Facebook、Twitter等,針對右翼言論,因此要自立門戶,以保衛「自由言論」及「個人自由」。

Twitter以及其他平台監管仇恨言論,不過當有關言論針對特朗普總統、白人、基督教徒,或者離開民主黨的少數族裔,卻會例外處理。Gab沒有這種雙重標準。
Gab創辦人托巴(Andrew Torba)

托巴認為對於言論的「唯一管制」,只能是「個人選擇不去接收有關言論」, 而非由任何機關或網站監管。

雖然如此,充斥「另類右翼」(alt-right)、「白人至上」、「新納粹」,以及各種陰謀論的Gab,其實也有主動禁止色情、直接暴力威脅等言論。

然而,曾牽涉數宗謀殺案的新納粹組織「Atomwaffen Division」,在Gab上就有專頁,習慣以「HH」作「希特勒萬歲」(Heil Hitler)的簡稱,以為帖文結尾,還用上一大堆納粹「卐」字符,呼籲人們參與各自的「本地納粹組織」。

Atomwaffen Division在美國大學校園張貼的海報,呼籲學生加入。(Antifa網頁)

被其他社交媒體「禁言」的極右「名人」,亦活躍於Gab,其中包括去年夏洛茨維爾(Charlottesville)造成1死的白人至上集會的籌辦人凱斯勒(Jason Kessler)等。

在匹茲堡反猶太槍擊案發生後,更有不少Gab網友出帖讚揚疑兇飽威斯是「英雄」,包括「#FreeRobertBowers」等hashtag。在網站下架前,其中一個最受歡迎的帖文,則是在指責猶太人正想要破壞Gab這個「言論自由」平台。

Gab創辦人兼行政總裁托巴 (Youtube)

拒絕溝通、兩極化的「惡性循環」

Gab被下架一事,引伸出美國政治意識形態兩極化下,各派拒絕溝通的現象。

所謂「兩極化」,是指人們的價值、意見走向兩極,不能調合,並視持相反觀點者是完全不可理喻、不能溝通的族群。

Gab創辦人托巴之所以要自立門戶,其原因就是要脫離在網絡科技行業為主流的自由派,認為他們根本不能接受保守派的右翼言論,唯一方法就是與之隔絕,到死不相往來。

托巴對自由派的不滿,其實亦非空穴來風。在美國,一些以自由派主導的環境,例如大學校園等,不少自由派人士都毫無顧忌的在公開場合下嘲笑保守派人士及其觀點。可想而知,托巴等人在此等環境下有「被禁言」之感的情況。

2016年美國大選之時,特朗普的支持者就有高舉青蛙Pepe的標誌。(視覺中國)

社交媒體在網上禁絕某些觀點的言論,以及是次Gab被迫下架,其實也是同樣的情況,就是禁絕某種在某個環境之下被認為極為不當的言論。這種「禁絕言論」的操作,本身就是一種「拒絕溝通」的行為。

在意識形態兩極化之下,拒絕溝通只會使兩極化的情況更為嚴重。而在兩極化加劇之下,雙方拒絕溝通的傾向亦只會愈加強烈,造成互為因果的「惡性循環」。

雙方沒有機會理解對方觀點之餘,甚至會視對方觀點是完全不可理喻的,造成雙方仿佛活在平行時空的狀況。

雖然諸如「白人至上」的主張,看似是邪惡的象徵,但是不少相信這種主張的人,其實也是普通平民百姓。如果人們一直拒絕與這類人溝通,則永遠無法了解其主張背後的邏輯及動機,亦將喪失改變其想法的機會。

紐約民眾在上周日(28日)集會,要求彈劾特朗普。(視覺中國)

兩極化下 民主制度仍能活下去嗎?

此等兩極化更體現在現實政治之中,例如最近密蘇里州(Missouri)有一位70多歲的「保守派民主黨」老人家,在黨會議上,提出民主黨應接受有「反墮胎」個人信仰的人,就遭到黨內進步派圍攻,最後提案只得作罷。

一個不能包容溫和相反意見的政黨,似乎只得靠政治上「敵我分明,勢不兩立」的策略,才能生存下去。

要解決兩極化下拒絕溝通的問題,極為困難:

「社交媒體是否要開放所有言論空間?」
「開放言論空間之後,如果有某些言論因背後程式而不獲推送又如何?」
「是否有些言論──例如支持納粹主義者──明顯需要禁止?」
「如果一個人真心相信一套陰謀論,並無其他政治動機,是否需要禁言?」
「當中的界線在哪裡?界線又應該由誰來劃?政府是否要介入?」

如此種種問題,雖然當下已日漸成為輿論界討論焦點,然而短期內似乎無望解決。因此,美國,以至於不少傳統民主國家,似乎只能硬著頭皮面對兩極化日益嚴重,導致政治派系拒絕溝通、只顧互相惡毒攻擊的狀況。

美國在11月6日舉行的中期選舉,無論結果如何,政治兩極爭鬥、互相妖魔化、拒絕溝通的情況,只會延續下去。在如此景況之下,民主制度還能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