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摑、拳打腳踢、持鐵鍬追打　內地官場殘餘「主奴意識」？

近日，某市委書記掌摑秘書長一事持續多日受到輿論憤慨，被曝的這位市委書記掌摑秘書長的理由是他不夠格在只允許副市級領導吃飯的餐廳就餐，還強調下級對上級要有服從意識。中國官場的官僚等級和特權因素，以及殘留着的封建時代的主奴思想，都在這起「打耳光」羞辱下屬的行為方式中展露無遺。輿論不僅在問，中國的官員距離現代化治理有多遠？

「掌摑」尤其是在公開場合進行掌摑是一種極具羞辱意義的行為。它雖然可以是受侵犯者進行反抗的一種象徵（比如女性對冒犯自己的流氓進行掌摑），但更多時候是位高者對位卑者宣示支配和控制權。

在中國古代社會，奴僕犯錯或不尊重主人，經常被家主處以「掌嘴」之罰。普通百姓言語或行為冒犯了地位更高的官紳也可能被掌嘴。官場中的官員雖然上下級之分，但同為在朝官員並不能私自進行處罰，不過，很多官員之間由於裙帶或廕庇關係而形成人身依附，作為公共屬性的官級被扭曲為私人性質的主奴關係時，打罵下屬、掌摑之事便成家常便飯。

在西方社會掌摑也充滿侮辱色彩。英文中諺語，"throwing down the gauntlet"，意思是把手套扔到對方面前，或者用手套打耳光。被手套扇耳光的人要麼接受挑戰，要麼承認受辱。「扔手套」和打耳光都是一種赤裸的羞辱。羅馬士兵曾為了羞辱耶穌，抽打了他的耳光。後世民間文學和宗教生活中，把「羅馬士兵抽耶穌耳光的手」以及抽打耶穌的鞭子和捆綁耶穌的石柱，都作為基督受難的武器而被銘記。

具體到本次市委書記掌摑秘書長的事件之所以讓民眾如此激憤，更多是人們對官僚等級長期潛在的不滿。官僚治理模式制度化地影響了兩千年的中國歷史，作威作福的官僚姥爺們一直處於封建專制社會的頂端，普通的民眾受尊卑有別這種潛在的主奴觀念的影響，難以保持自己平等的尊嚴，即便被官僚們掌嘴，這在現代社會以前可能並未成為一個問題。

但問題是，現代社會不同了。人們有了渴望獲得平等對待的意識，獲得尊重和被承認的意識，這就是深植現代人心中的平等權利。這種意識既存在於民眾與官僚之間，也存在於官僚的上下級、同級之間。因此，現代社會的官僚體制中，職務有上下級之分，但人格平等，上下級之間也應互相尊重。人格平等是一種現代意識，也是一種現代化的治理理念。

而中共的組織原則來源於馬列主義的精英政黨組織，它以無產階級和廣大人民先鋒隊的形象自居，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該政黨的建立便是以打破封建人身依附，實現社會主義的平等為目的，所以，中共和所有共產主義政黨組織都有一個基本原則，即在黨內不論級別大小，均以同志相稱，可見其對現代平等意識的覺悟。中共創建早期以及毛澤東時代，這種平等意識更為明顯。

可惜，這種黨內平等、為人民服務的原則並沒能獲得制度性保障，反而在長期執政中因革命理想不斷淡化、政黨組織被不斷官僚化，其等級制色彩也愈發凸顯。由官僚等級制和尊卑觀念塑造的封建政治文化再次復活，主奴意識便附着在官僚體系之中野蠻生長。

這種行為屢見於報道，最出名的當屬重慶市委原書記薄熙來掌摑重慶原副市長王立軍的例子。近些年如2019年，時任甘肅武威市委原書記火榮貴也曾被曝對下屬動輒拳打腳踢，將市委秘書長踹倒在地，「手持鐵鍬把追打起區幹部」。此次市委書記張某某更是直言「下級要對上級有服從意識」，甚至直接在大眾之下掌摑下屬，並以一種特權佔有者的口吻嘲諷下屬「是否夠格在此出現」。

這些被權力充斥了頭腦、為所欲為慣了的各級「一把手」們，只講服從意識，卻不懂尊重和平等為何物，不僅十分缺乏現代化治理理念，也喪失了共產黨人曾經引以為傲的優秀品質。

根治官僚主義不僅是組織和行為的問題，還是政治文化和思想意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