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收工】日本社會搞Premium Friday的真正意義何在？

上週五（2月24日），在日本社會引起一定關注和期望的“Premium Friday”活動開始了。
這一由經濟產業省發起和推動的活動，旨在每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五呼籲上班族早一點下班（如平時17時下班的話，提前兩個小時15時下班之類的），通過這樣的設計安排緩解勞動者的壓力，度過一個輕鬆愉快的星期五，同時試圖促進消費，尤其餐飲等服務業的利潤。

負責該活動的經濟產業省流通政策課的林陽哲課長接受Nikkei Business Online的採訪時透露，發起這活動的契機在於2016年春天給安倍晉三首相提供政策建議的經濟財政諮詢會議上討論“日本也能否搞一個類似美國的‘黑色星期五’那樣的活動”。

不過，美國的“黑色星期五”是以打折為手段的促銷活動，對此，林課長表示：

之所以起了Premium Friday這個名稱，是因為流通、服務業界的人們均持有‘不能搞單純的打折之戰’的問題意識。官民一體地討論的過程中，大家提出日本如何走出通貨緊縮的問題意識。讓消費者享受良好的產品和服務，對此支出合適的價格。我們希望通過這次的活動能夠創造這樣一個潮流。

為了這次的活動，政府準備了2億日元的預算。據林課長介紹，這些預算基本都用在公關方面，就是向國民通過一些媒介宣傳和推廣本次活動的意義方面。我也看到了本次活動的官方網站（https://premium-friday.go.jp/）。

作為一個日本國民，看到這樣一個消息和活動，我的第一反應是，真拿日本這個社會和國民沒辦法。因為，只有由政府自上而下地組織和呼籲這樣一個活動，加上大企業集體地給予理解和配合，那些上班族或勞動者才（在沒有恐懼的前提下）敢於早一點下班，讓自己放鬆一些。

我2012年到2015年在美國的波士頓和華盛頓生活，發現，那裡的人們差不多到了星期四的下午或晚上的時候自然調整心態，認為“太好了，到週末了!。而在星期五早上去公司上班時，早就帶著放鬆和享受的狀態（而且，不少人也把星期五視為“週末”），到了下午，除非你有非要那一刻完成不可的任務，大家自然地早一點下班，去酒吧喝酒什麼的，而且把這一心理和行為視為理所當然的習慣。星期五嘛，已經是週末了，幹嘛要那麼嚴肅地上班呢？

我在華盛頓也目睹過，倘若布魯斯金研究所、國際戰略研究所等世界頂級智庫在星期五的上午搞活動，主持人在開場白時往往也表示這樣一句話：“不好意思讓大家在這個星期五的早上過來參加會議”。這說明，在不少美國勞動者的心態裡，星期五至少是工作日和週末的過渡時間，能不做就不做，能不安排就不安排。

不過，日本社會就是日本社會，工作狂也好，不會放鬆和休息也罷，我們只能通過自己的節奏和方式豐富屬於自己的勞動生活。我個人是覺得，這次的Premium Friday的活動是挺好的，很支持政府這麼做。2月24日，即活動的第一天的時候，全國各地已經有3930家業主配合這個活動，說明有不少地方的政府、商業街、店主等也覺得這個活動很有魅力，對振興城市、促進消費、提高利潤等有好處。

走出通貨緊縮也好，走出“失落的二十年”也罷，在日本早就進入後現代社會，甚至“後物質時代”的情況下，我覺得，我們的社會應該以超越或跨越官民的形式嘗試各種各樣的，好玩的活動，不要太嚴肅，別把它當任務，而應該抱著“玩一把”的心態面對Premium Friday這樣的活動。相信，這一切有可能給日本社會帶來有色彩和趣味的契機。“嘗試”和“好玩”是關鍵的概念。

不過，關於活動背後的細節，我有2點關注或懷疑。

  第一點是，日本人本來活得很累，壓力很大，而這次活動是讓那些上班族有機會放鬆下來，以更健康的心身狀態享受勞動生活的嘗試，為的也是保證可持續的發展。然而，如果企業讓這些員工在其他的時間要求多加班，甚至在週末的時候讓員工來公司，那就沒什麼意義了。我希望，通過這次的活動，所有認同和參與Premium Friday的企業和員工都能感覺到“我的勞動時間確實減少了2小時”。不用擔心，日本人的工作時間已經夠長，強度已經夠大的了，少2小時毫無影響。

  第二點是，假設一家企業的下班時間為17時（當然，我相信幾乎很少的公司讓員工這麼早下班），那按道理，在Premium Friday那天時讓員工15時下班。下午3點下班，員工去哪裡喝酒呢？剛吃完午飯不久，人家也不餓，天還亮著，也沒什麼跟同事、朋友等痛快喝酒的氣氛。我的意思是，這個時間帶有可能陷入半途而廢的困境。我想說，日本社會通過這次的活動最終要達到的境界是從週一到週五，大家盡可能早一點下班，為此，集體地學會在《勞動法》規定的正常的時間內完成工作，下班了就好好放鬆，而不要每天加班到22時以後，甚至到天亮。

我想，比如，如果日本人每天平均能夠18時左右下班，既能夠促進流通、餐飲業等繁華和振興，也能夠讓上班族更加享受勞動生活的美味。日本人有一個壞毛病，就是為忙碌而忙碌，覺得忙碌即美德，甚至以為：不忙的人是有罪的。

但願Premium Friday能夠起到讓每一個勞動者全新地思考“什麼是優良而有品質的勞動生活”之作用，而不僅是停留在促進一部分地區和行業的短期利潤。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