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大選.博評】美麗的誤會:真韓國,可能衰過香港

撰文: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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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雖好,韓國卻未必好。
愈來愈多人均意識到,大家對韓國抱有美麗的誤會。韓國總統大選,正好讓世人了解韓國的真面目。

愈來愈多人意識到,現實中的韓國未如想像般美好。(《太陽的後裔》劇照)

首先,今次總統大選,乃因前總統朴槿惠下台所致。閨蜜崔順實干政風波,無疑令人匪夷所思,不單令朴槿惠民望跌至個位數,青年支持度更居然歸零,此一境況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某程度上,干政問題且或嫌少,其衍生的貪污及濫權則嚴重得多,包括朴、崔二人被控向Samsung收賄,涉款多達數億港元(Samsung領導人李在鎔已被收柙),崔氏女兒亦擬走後門入名校,上課17日就獲頒畢業證書……凡此種種,均暴露了韓國社會的黑暗與不公義。

相對來說,中國內地的「關係」文化一直為人詬病,甚至被批評為Crony Capitalism裙帶資本主義;然而,美國智庫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民調指出,當被問及「甚麼才是成功途徑」,韓國人竟視「關係」為最重要因素,評分高達8.4,充份顯示當地財閥模式百病叢生;反觀中國內地,「關係」一項評分則僅7.7分,而最高的則是8.3分的「教育」,這個答案跟世界主流一致。可惜,該調查的對象並不包括香港,惟在香港「關係」評分理應低於內地,亦即我們「關係」文化相信不及韓國。

朴槿惠醜聞在國內引起極大迴響。(美聯社)

至於貪污,高至總統朴槿惠、大至Samsung都牽涉其中,固然是韓國政商及廉潔形象的最醜醜聞;另一財閥樂天集團亦涉貪污受查,包括副會長李仁源在內的多名高層還先後自殺。專門探討貪污問題的透明國際指出,在2016清廉指數之中,韓國評分就只有53分僅僅合格(滿分100),而在全球176個國家和地區之中亦排名52。香港方面,我們所獲評分則高達77分,並排在第15位的前列位置,比美國、日本等地還要優勝,說明香港絕對是個高度廉潔社會。

近年,即使香港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當中尤以青年最為不滿;然而,韓國方面又何嘗不是?當地就有所謂「三拋世代」,意謂青年都因為無錢、無時間等,不得不拋棄戀愛、結婚、生子;最近,還提到「五拋世代」,即加上就業、置業,以至「七拋世代」,即再加上人際關係、希望與夢想……有民調便反映,只有兩成韓國青年認同國家現時方向。《我恨韓國》成為當地暢銷書,顯然絕非事出無因,書中道盡當地青年之苦,包括讀書難、找工難,以至受累社會流動低、貧富差距大等等,都深深引起韓國人共鳴。目睹「世越號」沉船事故,朴槿惠政府坐視學生們失救溺斃,韓國青年實也自感同坐一條船,都在「被拋」沉淪之中,事後只得8%青年相信政府會保護自己。相對香港所謂「黑警」當道,狀況肯定不能相提並論。

雖然韓國早於上世紀80年代已推行民主政制,但政商腐敗問題卻無日無次,當中最令人痛心的莫過於世越號事件。(吳鍾坤攝)

甚麼最能反映一地人民的悲涼情況?自殺率肯定是一大指標。韓國早已超越自殺問題一向嚴重的日本,連續12年作為發達國家裡自殺率最高的地方,每十萬人便有29.1人自殺身亡;至於香港,儘管近期學童自殺問題備受注目,可幸相關數字僅約12.6,兼有持續下降的趨勢。事實上,韓國的考試壓力絕對不比香港小,能否入讀名校對往後發展際遇,堪稱存在天壤之別,這亦解釋了崔氏女兒憑關係畢業何以鬧出軒然大波,不能加入Samusng之類財閥也注定無法上流。為此,韓國人著力催谷子女;「虎媽」一詞,在國際上皆主要用來描述中國及韓國的母親。

另外,韓國工時亦非常之長。當地全年平均工時達到2115小時(撇除假期計算),乃是OECD之中的第三高,僅次於墨西哥和哥斯達黎加,比較各地平均的1766小時多出近20%(可惜OECD並無香港數據參考)。今年初,韓國便有一名少女產後復職日做12小時「過勞死」,而當地「過勞死」問題亦一直嚴重,即使早於十多年前實行標準工時也幫助不大,因為韓人都傾向超時補水,崇尚OT的文化仍根深柢固。

然而,說到底,韓國始終有項事情比香港優勝,並令不少港人羨慕不已——就是能夠一人一票進行普選。雖然,韓國直至1987年才可普選總統,而社會狀況亦不見比香港好。單論民主政治,早於2015年即朴槿惠醜聞未爆及民望未瀉之前,OECD調查指已有多近7成韓國人不信任政府,另一民調亦顯示僅有9%韓國人信任立法機關。香港呢?港大民研今年3月的民調反映,只有3成市民不信任政府,數字無疑遠低韓國。不過,當然了,重要的是朴槿惠下台之後,韓國人民都可投票選出自己心儀對象取而代之,高創近廿年新高的77%投票率無疑折射了韓國人求變之心。以打破「帝王式總統制(Imperial Presidency)」以及「裙帶主義」(Cronyism)為旗號的文在寅勝出選舉,當可望為韓國帶來新氣象。

惟退一步言,外界也別高估一個人的力量、以至民主的力量。即如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昂山素姬,自從在緬甸贏得民主選舉成功執政以來,國際上的非議聲音已見愈來愈大。又似香港雖未實現普選,但在許多其他範疇都居於世界前列位置,更勝許多美歐等民主國度。對於韓國社會的種種問題,以41.1%得票率當選的文在寅,又能解決幾多?尤其是,韓國總統不能爭取連任。由經濟模式、到民生發展、以至社會文化價值,文在寅可以做的未必太多,此外還要處理跟朝鮮、美國、中國、日本等關係。

韓風似乎征服世界了,可是在攘外之餘,卻恐尚未安內。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