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訪朝對中美談判究竟有何昭示?

撰文:王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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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習近平此次訪問朝鮮,有不少西媒認為這是中國謀求制衡美國的籌碼。G20峰會期間,習特將會晤,如何看待習近平訪問與習特會的關係?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6月21日結束了對朝鮮的首次國事訪問。為期兩天的訪問,朝鮮為習近平舉行的盛大歡迎儀式是一大亮點。輿論在關注中朝關係轉圜的同時,也在觀測中朝關係轉暖對朝鮮半島局勢尤其是中美的影響。

西媒眼中的習近平訪問

習近平此次訪問正值一個敏感的時間點——G20峰會6月28日至29日在日本大阪召開,按照計劃,習近平將與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舉行會晤,為當下陷入僵局的貿易談判尋找轉圜的空間。

在這樣一個時間,有不少西媒將習近平的訪問與中美貿易談判聯繫起來,認為這是北京在向美方傳遞信息,甚至認為這是北京用來制衡美國的籌碼。

金正恩已經訪華4次,習近平以國事訪問的規格回訪。(路透社)

克林頓(Bill Clinton)政府時期的東亞和太平洋助理國務卿里維爾(Evans Revere)就對CNN 表示,北京此舉「的確是向美國釋放了信號。在我們與你(特朗普)見面之前,我們將見朝鮮盟友和夥伴。」《華爾街日報》分析,在中美首腦會晤前,習近平此次訪問是為了加強中國的談判地位。

《華盛頓郵報》直接將習近平的訪問與中美貿易戰掛鈎,稱習近平如果能在訪朝期間說服金正恩實現無核化,對美中貿易磋商能產生積極影響。《時代周刊》持類似的觀點,稱習近平將在G20峰會期間會晤特朗普。他可能會將與金正恩的會晤看成是一個籌碼(leverage),提醒特朗普北京對平壤的影響力,它可以幫助美朝外交,也可以擾亂美朝外交。

《紐約時報》則援引分析人士的話稱:「在中美首腦會晤前習近平突然行動,是在中美貿易矛盾達到頂點的情況下向即將會面的特朗普贈送一份大禮,即說服朝鮮重啟朝美無核化談判。」

彭博社以《習和金在G20前尋求佔據上風》為題分析稱,習近平通過此訪向特朗普釋放出的信息是,在G20的關鍵談判前中國有更為廣泛的影響力。

2月特金会失败后,朝美談判陷入僵局。(路透社)

對於這些分析,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6月18日在記者會上回應稱「只能說你想多了」,「相信大家都能意識都習主席此訪本身的重要意義,作其他聯想是不必要的」。

朝核問題背後是中美博弈,6月18日,特朗普與習近平通話,白宮的通稿稱兩國領導人討論了「地區安全問題」。接下來的習特會,朝核問題恐怕也是繞不過的一個話題。說習近平訪問朝鮮與美國無關似乎也說不太通。如何看待習近平訪問與貿易戰的關係?

中美可以有話可說

在G20峰會前習近平訪問朝鮮,這將成為中美兩國領導人G20峰會上可以談的一個話題,也是少有的可以取得共識的話題。

現下看來,中美在各個層面的爭執不斷,比如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稱特朗普將向習近平談及香港問題,北京則認為這是中國的內政問題,美國無權插手。再到台灣、南海問題,北京同樣認為這些涉及主權問題,雙方為此更多的是強調各自的立場。

至於外界關心的貿易談判問題,6月18日,特朗普主動致電習近平,兩國領導人才終於敲定了在G20峰會上會晤一事。按照特朗普的說法,兩國談判團隊將在中美領導人峰會前開始貿易談判。

這給陷入僵局的中美貿易談判帶來了一些希望。但情況並不樂觀,按照中國官方所說的,美國堅持不取消加征的所有關稅、並在協議中寫入涉及中國主權事務的強制性要求。這說明,中美談判已經涉及最為核心和實質的問題。在雙方分歧公開化後,任何一方作出妥協都將招致國內強烈的反彈,雙方轉圜的空間並不大。習特見面如果只談論貿易摩擦,不歡而散的可能性並非沒有。立場極端對立也很可能會導致雙方陷入無話可談的尷尬境地。

2018年G20峰會,習特為貿易戰按下暫停鍵。(美聯社)

中美需要找一個可以達成共識的話題,而朝核問題就恰恰滿足了這個條件。2月的特金會破裂之後,雙方的談判陷入困境。特朗普6月18日正式宣布連任,他需要拿朝核問題來充當競選的政績。進入戰略轉型期的朝鮮仍以改善與美國的關係為要務。朝美都有在核問題上推進的動機。

2019年下半年將是朝核問題可以轉圜的一個重要窗口期。習近平此次隨行的官員中出現了軍方官員,中朝很可能已經開始對接核清單問題。在中美貿易談判等諸多問題上中國難以與美國找到共識時,朝核就不失為一個好的話題。因此,與其說朝核問題是中國在貿易問題上制衡美國的一個籌碼,不如說是中試圖以朝核問題打破僵局的敲門磚和大禮包。

再者,中國並不希望真正與美國徹底對立,當下中美各個層面矛盾的集中爆發已經到了一個危險期,如何保持斗而不破、不無限升級惡化的關係是北京必然要考慮的問題。中美關係涉及各個層面,在朝核問題上取得進展可以積累雙方的互信,中國不排除力推朝核問題為中美關係緩和做鋪墊。

朝核問題和貿易問題不是一回事

外界認為將朝核問題與貿易問題掛鈎是看到了兩者都可以影響中美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從這一層面看,兩者的確存在某種關聯。換個角度,說兩者沒有關係也說得通。假設一下:如果中國用朝鮮問題來威脅美國,中美貿易摩擦能解決嗎?同理,美國用經貿大棒施壓中國,朝核問題就能解決嗎?都不見得。將朝核問題和貿易問題捆綁,特朗普的確這樣做過,但事實證明,這樣的策略並沒有奏效。

特朗普習慣於將貿易問題和朝核問題、台灣問題等等掛鈎。(美聯社)

根本上在於朝核問題與貿易問題是兩個不同層次的事情。朝核問題關係的是中朝關係以及東北亞局勢,關係到中韓關係,它更多的是一個地區力量均衡的問題。它能得以解決要看中美力量在東北亞地區真正發生質變。

而貿易問題牽扯的是中美的結構性問題,關係的是世界兩大國在全球格局中的地位。貿易問題的解決則要等到全球局勢的轉圜。

如果說朝核問題是一個地區問題的話,中美貿易問題是一個全球問題,兩者處在不同的層次,用某一個來制衡另外一個顯然不現實。

並且,朝核問題不止牽扯中美,也牽扯韓國等關鍵方。如果中國利用朝核問題去博弈中美貿易談判,很可能讓韓國等國捲入到中美博弈之中來,一方面這會令局面更加複雜化,韓國引入薩德就是例證。另一方面,韓國等難以避免會成為各方博弈的犧牲品,薩德對中韓關係的衝擊同樣是前車之鑒。中國利用朝核問題或許可以獲得短期利益,但長期來看,這對中國的大國信譽以及周邊外交環境的改善都是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