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隔離屬於石器時代」:伊朗疫情臨兩大危機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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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月26日,伊朗新冠肺炎(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確診人數為139人,死亡人數為19人,死亡率約13.6%,冠絕全球,是中國以外死者最多的國家。
伊朗官方在2月19日才首度公布疫情,指當地有2名確診病人,同日宣布死亡。一個星期之後,疫情以倍數級蔓延,但伊朗總統魯哈尼(Hassan Rouhani)26日仍表示伊朗絕不會隔離城市,只會隔離個人,更指「每天都有人因為感冒、流感而死」,「不必污衊新冠狀病毒」。

此等表態與伊朗衞生部副部長哈里奇(Iraj Harirchi)23日直指「隔離屬於石器時代」的言論相當。不過,諷刺的是,哈里奇當時在記者會上不斷拭汗,看似身體不適,翌日卻證實染上新冠肺炎。面對疫情的領導階層受感染似乎並不稀奇。目前至少另有一名國會議員,以及伊朗疫情中心聖城庫姆(Qom)的一位大學醫學主任染病。

朝聖之地不得封鎖

在人口超過120萬的庫姆,染病人數達63人,是什葉派穆斯林的朝聖重鎮,每年吸引主要來自中東各國、超過2,000萬人到訪。單在阿富汗赫拉特(Herat)一市,過去兩周便有超過1,000人從庫姆回來。由於此等人口往來的頻繁,伊朗疫情迅速傳至中東各國,科威特、巴林、阿曼、黎巴嫩、伊拉克等地已見疫情。而土耳其、伊拉克、亞美尼亞、巴基斯坦等與伊朗接壤的國家也採取了封鎖邊境的措施。

伊朗多區天氣寒冷,疫情中心庫姆晚上的氣溫2月仍可低至接近零度,諸如黎巴嫩、伊拉克、阿富汗等周邊國家的多個城市亦尚在冬季。(路透社)

目前,伊朗當局並沒有禁止人們繼續到庫姆朝聖,其重要聖地法蒂瑪聖陵(Fatima Masumeh Shrine)也堅持開放。其主持人表示聖陵是「治療之所」,「人們可到訪尋求精神上與肉體上的治療」。

雖然如此,伊朗當局也呼籲民眾盡量避免非必要的集會;在受疲情影響的省份,學校停課、體育比賽、畫展、電影展等活動都被取消。在首都德黑蘭的咖啡店和茶館中,顧客常互相送遞的共用水煙槍也遭到禁止;官方媒體在播放巴士、地鐵站正進行消毒的片段之餘,街頭也掛起了呼籲人們避免握手的橫額。同時,醫療用口罩、消毒物資也遇上搶購潮,其普遍價格已上升近10倍。

除了死亡率奇高外,上述狀況也與其他受疫情影響的國家相似,可是伊朗的特殊局勢卻呈現出兩大危機。

伊朗的巴士司機已戴上口罩上班。(路透社)

涉隱瞞疫情 官方態度至今仍「輕鬆平常」

首先,伊朗官方將新冠肺炎比作感冒的態度,加上魯哈尼將疫情比作美國制裁一般「恐懼大於實際」的威脅,讓人擔心政府因為各種境內外政治原因,而未有實事求是的應對疫情。

伊朗國會2月21日曾進行大選,在近三分之一原有國會議員被取消參選資格之際,強硬派一直擔心投票率不足,而疫情爆發當然會進一步打擊投票率。一位德黑蘭改革派議員薩德基(Mahmoud Sadeghi)在大選當日就已批評政府就批評政府隱瞞疫情,選後更呼籲政府應該開誠布公,最後他自己也染上了新冠肺炎。

雖然同屬改革派的魯哈尼表明政府並沒有隱瞞數字,可是另一位代表庫姆的強硬派議員法拉漢尼(Ahmad Amirabadi Farahani)卻表示早在官方首次公布疫情前6日的2月13日,當時在庫姆已有至少50人因疫情而死。法拉漢尼的宣稱隨後被衛生部馬上駁斥。然而,曾是伊朗革命衛隊(IRGC)軍官的法拉漢尼,在21日大選也重新當選,並無散播虛假消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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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兩種聲音,加上伊朗官方首次公布疫情時「兩名確診、兩名死亡」的奇怪數據,也似乎說明了官方早有確診數字,卻未有公布,待至死亡事件出現之後才不得不告知公眾。

過去錯失與否已屬往事,可是伊朗官方此刻表態仍有冷處理疫情的「輕鬆平常」味道,卻令人擔心——畢竟伊朗與區內各地交流頻繁,伊朗疫情若不受控,其傳播風險極高;而且區內國家政局不穩,黎巴嫩與伊拉克反政府示威未息,更難妥善應對疫情。

美國制裁由伊朗人健康「埋單」

另一方面,即使伊朗官方數據在比例上可信,死亡率奇高也象徵着其飽受美國制裁壓迫的醫療體系,並沒有足夠能力去應付新冠肺炎疫情。

雖然美國國務院至今仍事不關己的堅稱美國維持對藥物和醫療機器輸入伊朗的「廣泛授權」,可是伊朗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前的醫療系統已是捉襟見肘。制裁打擊伊朗購買力讓人民難以承擔治療成本、醫院大排長龍、醫療資源缺少導致輪候名單極長等情況早已屢見不鮮。

「人權監察」(Human Rights Watch)去年10月就在發表報告,指「美國對伊朗銀行的制裁」,加上「美國官員帶攻擊性的言論」,「無論是否故意,也嚴重威脅伊朗人民接受治療、得到必要藥物的權利」。

魯哈尼依然表示不會封鎖城市,只個隔離個人。(路透社)

長年飽受制裁的伊朗,雖然能自行生產95%的所需藥物,可是其原料卻需由國外進口。德黑蘭霍梅尼教士醫院(Imam Khomeini Hospital Complex)的癌病主管塞德赫(Mahmoud Zadeh)就指問題在於「我們無法在銀行戶口之間匯款」,導致有錢也買不到必要藥物;他更指有一半病人受到制裁影響。

另一位處德黑蘭、經營醫療旅遊業的甘地酒店醫院(Gandhi Hotel Hospital)的負責人阿薩德(Mohammad Hassan Bani Asad)也表示「我們有醫療程序,卻沒有可用設備」,更指這或會導致病人死亡。

伊朗衛生部表示世界衛生組織(WHO)已四度向伊朗運送檢測新冠肺炎的工具與醫療人員的防衛裝備,可是這並未能根本援救伊朗醫療體系受制裁重壓的局面。畢竟,伊朗各地醫療部門才最清楚其不同需要。

在官方淡化疫情威脅的態度和政策,以及「犧牲伊朗人健康」的美國制裁之下,此刻伊朗能否管控好疫情蔓延,實在是不容樂觀。疫情不分國界,此刻可作為者不放下各種政治考量,而專注設法應付伊朗疫情,要付出代價的,最終也不只是伊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