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排擠華為到主動開門　美國發生了180度大轉彎嗎

5月6日到7日間，從美國商務部消息人士傳出的信息讓很多人感到震驚：根據這份迅速被多家權威財經媒體轉述的情報，該機構已擬定一份新規定草案，意在允許美國公司與此前飽受針對的中國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合作，以此讓美國企業參與制定第五代移動通訊技術（5G）網絡標準的進程。

考慮到中美貿易戰自2018年3月爆發後，美國即對華為與5G問題呈現出斬盡殺絕、瞠目相見的姿態，美國商務部此舉乍一看是令人驚詫的。於是，儘管華為公司的前財務總監（CFO），創始人任正非之女孟晚舟仍舊羈留在加拿大，但外界已經開始從這條消息得出樂觀結論：即美國似乎要在5G等領域呈現180度的大轉彎。

可實情真的如此嗎？

華為的話事權

根據路透社等媒體報道、分析的結果，觀察家們應該可以很快能冷靜下來。因為美國商務部此舉終究只是對美國企業放行，以免其在2019年將華為公司列入黑名單的行為繼續傷害美國企業的利益，進而影響美國在5G時代的技術發展。

就當前國際市場的格局來說，華為已經是通訊、雲計算、物聯網等領域的規則制定者。它公司身為全球最大電訊設備商，在四百多個標準組織、產業聯盟、開源社區等擔任重要職位。該公司還在第三代合作伙伴計劃（3GPP）、美國工業互聯網聯盟（IIC）、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標準協會（IEEE-SA）、寬帶論壇（BBF）、歐洲電訊標準（ESTI）、雲原生計算基金會（CNCF）等重要組織擔任領導職務。

目前，5G標準制定是通過3GPP標準組織來推動的。華為從第三代移動通訊（3G）時期開始就是其中重要一員。華為公司的工程師為參與3GPP制定接入網（AN）物理層協議，頻繁來往於世界各地參會，其首席代表的年出差里程竟達25萬公里。

此外，華為方面也積極向國際組織提交標準提案，僅在2018年一年，華為就提交了超過5,000份標準提案。在個別5G技術領域，華為甚至提交了近兩萬個標準提案。這種高強度介入讓華為在2018年後也逐漸成為國際通訊標準界尤其是5G技術的「規則制定者」。

隨着華為公司的邁爾（Georg Mayer）在3GPP組織2019年的第83次大會上戰勝了高通的霍爾（Eddy Hall），當選了3GPP三大技術規範組之一的SA（系統架構網）小組主席。加之美國斯普林特、美國電訊和美國公共安全無線寬帶網等企業的技術人員也因為當局「制裁華為」的舉動，不敢出席此次大會並與中國同行接洽，這一系列信號也被外界視為華為在技術領域上壓過對手的關鍵標誌。

因此，在5G標準制定上，華為的話語權遠強於高通（Qualcomm）等美國公司。在美國技術企業和工程師因為本國的技術壁壘繼續處於劣勢，且美國不能單方面從技術層面上改變華為的話語權時，美國商務部的改變也就隨之而來。這種行為只能算是美國當局為保護產業免於自絕於世界的自救之舉。

美國之外的大國怎麼做

環顧美國之外的世界各大國家，尤其是歐洲國家，外界似乎可以發現一個尖鋭的信號，即儘管美國對中國5G技術言辭激烈，只有少數國家有所響應，如捷克、波蘭等，但歐洲主要國家則不然，在這其中，德、法、英等國的做法與態度是明顯的。

在德國，該國已經在4月下旬傳出消息，稱該國乃至歐洲最大的電訊運營商德國電訊（DTE）已經知會該國內政部，稱「將加強與華為的合作」。到5月4日，德聯邦網絡管理局顧問委員會又召集德國電訊、Vodafone、Telefonica等幾家通訊運營巨頭商討5G相關議題，而後兩家企業也已在此前明確表示，稱將在5G網絡後續建設中繼續採用華為設備。德國電訊總經理還強調「若排除華為，則德國電訊無法快速解決5G信號覆蓋問題」。

在英國，華為問題也從2020年1月開始變成了已獲確認的問題。英國駐華貿易使節彭雅賢（Richard Burn）指出，該國已經在2020年1月決定，華為可以加入英國未來電訊網絡的「非核心部分」，其參與的比例不超過35%。英國外交部常務次官麥克唐納（Simon McDonald）也確認了這一點，亦強調「這個決定非常堅決並且不會再重議」。

同理，法國也在5G與華為問題上採取了相近的立場。考慮到華為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掌握了未來5G技術的標準和規則，可以想象，歐洲國家不會輕易冒着逆未來科技發展方向的風險，跟着美國對華為說「不」。

事實上，華為公司與5G技術的例子只是中國在成為國際標準規則制定者進程中的一部分，製造業等領域也在近年來逐漸見證了這種力量轉移。譬如在電動汽車領域，以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2016年訪華制定中、歐電動車充電接口標準，以及日本在2018年向中國共享電動車快速充電技術兩起事件為標誌，產業界人士可以發現中國在國際產業鏈中似乎已經從以往的中低段位置向上攀爬了些許。

相比之下，曾在2019年計劃在無線工業投入2,750億美元用於建設5G網絡的美國可能也看到了這種令華盛頓不安的現狀。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曾在發布5G戰略部署計劃時說，美國在5G競爭中「必須贏」，他要求「不能讓任何國家在這一強大的未來產業裏勝過美國」，對此，留給華盛頓尤其是美國商務部的選擇也就隨之呈現。此舉更進一步證明了美國在華為，尤其是技術問題上，不會發生態度鮮明的轉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