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有話說】北京學者:「跛腳總統」拜登如何重塑美國靈魂

撰文:蕭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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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初步結果出爐,在隨後的勝選講話中,拜登(Joe Biden)表示將重塑美國靈魂,結束美國被妖魔化的時代,同時也向特朗普(Donald Trump)和其支持者喊話,放下成見,團結建立一個強大的美國。

不過這番表態並不受到特朗普支持者的認可,美國各地也隨即發生多起雙方支持者衝突的情況。美國在疫情不斷擴散的情形下,社會撕裂的情況也愈發突出。

藉此《香港01》特約記者、《世界觀》總編輯李翔專訪中國外交學院戰略與和平研究中心主任蘇浩教授,詳細解讀美國大選和大選後的中美關係。

共和黨內出現分裂,導致搖擺州全敗

01:特朗普成為美國歷史上少有的「單屆總統」,儘管他本人還沒有承認敗選。你如何看待這次美國大選的選舉結果,特朗普輸在哪裏?

蘇浩:首先大家都知道的是疫情的擴散,使得美國成為了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最為嚴重的國家,但特朗普的失敗結果,我主要從共和黨內部來分析。

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是一個比較傳統的共和黨人,他是傳統建制派理性的共和黨人,我們在交流的時候,他吿訴我,在2016年的總統大選中,他是支持特朗普的,明顯地對特朗普很失望。這是一個縮影,從整個共和黨來看,連前總統小布殊(George Bush),已經去世的麥凱恩(John McCain III)都公開的倒戈,這證明特朗普過激的執政風格,不受老共和黨人、建制派共和黨人和理性共和黨人的認可。

但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拜登贏了,他和民主黨人也無法撼動特朗普的鐵桿支持者。可以看到,無論是共和黨大佬的倒戈,疫情持續擴散,疫情後的經濟狀況糟糕,特朗普的特杆支持者依舊支持他。

這裏面我們認為,雖然特朗普看似行事風格沒有章法,甚至走極端,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通過理性的思考做出來,並且他真的了解美國社會當中的某一類人的利益傾向,所以他做的事都是有他的利益依據的,也滿足了這部分「鐵粉」的社會群體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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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這四年以來共和黨逐漸「特朗普化」。而這次大選結果初步出來之後,重要的共和黨大佬鮮有為特朗普說話,大有和他割蓆的趨勢。對此你怎麼看?

蘇浩:首先共和黨是一個保守政黨,且有相當大的社會基礎,畢竟有近兩百年歷史,是一個很成熟的政黨,雖然2016年冒出一個「特朗普」代表該黨成為了美國總統,改變了過去傳統的、四平八穩的管理方式,但我認為特朗普這四年的行事風格沒有得到共和黨的傳統支持者的認可。 因此特朗普這群人可能會因為這次敗選而被邊緣化,那麼後特朗普時代,共和黨會回歸一個傳統和理性的共和黨。

當然有一個現象需要注意共和黨會越來越保守,甚至會因為特朗普的影響,走上以白人社會為基礎的政黨。

民主黨為什麼贏得那麼「險」?

01:這次選舉,特朗普和拜登選情彼此膠着,此消彼長,而隨着各自的支持者的投票方式不同,也導致數據統計上呈現嚴重分化的狀態,此前民調認為拜登會大贏的情況也沒有出現,以目前來看,拜登並沒有壓倒性的勝利,是什麼原因導致拜登贏的這麼「險」?

蘇浩:這個確實是值得深入的思考,首先正如我剛才說的,特朗普在全美有相當一部分的支持度和非常深的社會基礎。

其次從民主黨來看,他沒有真正改變美國的政治版圖,傳統「紅州」依然是「紅」,這說明民主黨的所謂「政治正確」的政策主張,例如「自由主義、種族多元等等依然沒有完全被美國人接受。

這裏有一個現象,美國機構在做民調的時候,有相當大一部分比例為了政治正確而不說實話,不敢說他支持特朗普,支持「白人至上」。但一到選舉,卻用選票清晰表明了他們的立場並不是「政治正確」。

所以現在拜登上台以後,作為一個老資格的政治家,由於存在相當大的一部分人對他不認可,因此他在實行自己的政策時存在相當大的阻礙。

一個跛腳總統、一個分裂國會、一個分裂美國社會

01:拜登雖然當選下一任美國總統,但是卻沒有實現國會全面執政的目標,參議院依然是共和黨佔多數,而眾議員雖然還是民主黨人佔多數,還是丟失了部分席次,拜登上任之初就變成一位「跛腳總統」,對此您的看法是什麼?

蘇浩:我覺得這要從兩方面來看,從消極方面來看,確實是分裂的一個社會,我們稱之為的美國的政治兩極化,目前選舉結果來看,拜登上台了以後,顯然他會面臨着一個和他對立的參議院,有共和黨人佔大多數的參議院。尤其是在人事全方面,拜登要任免的官員,是需要通過參議院要同意才行。

但是我覺得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也就是說美國這個社會自古以來一直就強調政治平衡,對左派和右派、自由主義和保守主義、這兩種不同的政治觀點的群體的平衡。這是美國兩黨制度的基礎,也是美國的傳統。

例如無論在奧巴馬(Barack Obama)執政時期,還是在特朗普的執政後兩年,都面對的是一個分裂的國會局面,我更多的認為這是一種政治平衡。

01:特朗普是否會接受敗選結果?而在1月20日之前,政權交接真空期還存在哪些變數?

蘇浩:現在的媒體有些在炒作,認為這次選舉是一個混亂的選舉,混亂的選舉一定導致一個混亂的美國,而美國一定暴力不斷,甚至於出現內戰。

這些評論太過於消極,雖然選舉會出現爭端,甚至出現部分極端的人,美國畢竟還是成熟的西方的民主國家,在對社會進行管控,還有一套非常行之有效的法律體系,而現在也傳出共和黨內有人勸特朗普接受敗選事實,這說明一方面法律裁決翻盤的可能性不大,其次最後最後共和民主兩黨都會以一個合理的方式接受最後的選舉結果。

01:但特朗普有一群類似於proud boy那種「死忠」,會否為動盪埋下隱患?

蘇浩:這群人只會鬧一些局部的小衝突,他們鬧不到所謂「內戰」的級別。在這裏我需要強調一下,在西方選舉制的國家,每次選舉就會存在陣線的撕裂,而這個癒合時需要一些時間,他要有一個緩衝過程。最終一定會是平穩過渡交接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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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是中美在過渡期內需重點加強風險管控的領域

01:中美從特朗普上台之後,發生了不少變化,關係直線下降,對抗衝突風險不斷上升,而目前特朗普政府即將交權,在這個交接權利的過渡期間,有人擔心會出現系統性風險,甚至是出現顛覆性的行動,對此你怎麼看?

蘇浩:每一個政府都希望留有政治遺產,在對華的一些政策上,特朗普政府作出了很多根本性的改變,無論是對台軍售,還是貿易戰,科技戰。這些挑戰已經給中國和美國造成非常大的麻煩。那麼如果再繼續再走下去的話,有些問題可能就會導致突破底線了。

例如最敏感的台灣問題,從特朗普上台以來,對台軍售的規模,訪問台灣官員的層級都升級了中美和海峽兩岸的對抗程度。某種程度來說,現在已經到了臨界點的時候了,因此在政府過度時期,美國應該不會在此問題上作出某種顛覆性的做法,他們相反會非常謹慎,甚至說就不會冒進採取行動。

但小動作不會停,就以我了解的情況來看,美國還在繼續推動邀請台灣加入國際組織,例如加入WHO,已拓展台灣的所謂「國際空間」,這些小動作是我們需要防範和管控的。

在南海問題上,在1月20日前,不能排除他會進一步行為,過去美國通過海軍穿行南海,挑戰我們的領海主權,當前美國有一個新的南海行動的變化,是通過派遣他的海岸警備衛隊進入南海,它不是一個軍事國防軍事組織,但他算是準軍事力量之一,這是從軍事角度層級看似較低,但是從衝突風險來說確實不斷拉高的一個行動。

美國國防部長埃斯珀(Mark Esper)明確說了,要考慮海岸警備隊的新的軍事基地,毫無疑問這個目標就是針對中國,所以不排除近期特朗普政府把此進程加快,給拜登造成一個無法改變的實施。

01:如何理解中國外交部副部長樂玉成談美國大選的談話?

蘇浩:剛才說到中美關係確實通過斷崖式下滑,走到了一個觸底的境地了,而中國由外交部副部長的表態展現出了一種積極的姿態,希望新一屆美國政府在與中方相向而行,這是一種外交信號,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向美方傳達信息。

其次,中美關係的惡化,確實主要責任歸結於美方的行動,雖然我們也有部分的行為刺激到了美國,但是這個談話,是希望新一屆的美國政府能建立在以往與中國的友好的關係上,發展兩國關係。當然一定不要寄希望於新任的總統就會把中美關係徹底翻身,或者說重新回暖,這種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