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奧運｜撇不開種族標籤　大坂直美「不夠日本」仍然是外國人？

香港運動員何詩蓓（Siobhan Haughey）於東京奧運游泳項目連奪兩面銀牌，寫下輝煌的歷史。她雖然擁有愛爾蘭血統，但心繫香港的她曾婉拒愛爾蘭的邀請，堅持代表出生地征戰奧運。
環顧世界體壇，如何詩蓓一樣擁有混血身份的運動員可謂比比皆是。以今屆日本東京奧運日本代表團為例，就有擔任最後一棒火炬手的網球運動員大坂直美（Naomi Osaka）和擔任持旗手的籃球運動員八村壘（Rui Hachimura）。雖然同是混血運動員，但相較何詩蓓，日本運動員因為種族面對的壓力似乎更大。

何詩蓓來自愛爾蘭政壇的「名門望族」，祖父的兄弟豪伊（Charles Haughey）曾任愛爾蘭總理，豪伊的兒子肖恩（Seán Haughey）也曾任政府官員，目前仍然活躍政壇。因此何詩蓓摘銀的消息引起了愛爾蘭的關注。

不少媒體都以「混血飛魚」來形容何詩蓓，但同類的詞語套於英語卻被指有族裔民族主義的意味。有英語媒體用「混血美人魚」（mixed-race mermaid）的字眼，被質疑種族不應該是關注的焦點，反而何詩蓓身為香港運動員的身份才是最值得談論。爭議還佔了澳洲媒體報道的版面。

混血運動員披日本戰衣

近年愈來愈多人談論體壇的種族問題。除了西方國家關注非裔和亞裔運動員所處的劣勢以外，東京奧運東道主日本都開始不得不面對種族爭議，尤其是一班擁有雙重血統的運動員。今屆奧運有583名運動員代表日本披甲，其中有最少35人是混血兒，例如大坂直美和八村壘。

單看八村壘的名字，不難想像他是日本人。但如果單看他的外表，或許一般人都未必視他為日本人。他的父親來自非洲國家貝寧，母親來自日本。於日本出生和成長的他目前於美國男子職業籃球聯賽（NBA）球隊華盛頓巫師司職前鋒。他這張「非傳統日本人」的面孔還曾印於日清杯麵的包裝。

八村壘雖然得到廣告商的青睞，但不代表他因此從種族歧視「免疫」。他的弟弟曾於社交媒體張貼收到的仇恨訊息，並寫道：「有人就日本沒有種族歧視，但我想人關注種族歧視的問題。」八村壘也指，幾乎每日都收到種族歧視訊息。2016年，八村壘入讀美國的貢薩加大學（Gonzaga University），當時他才開始學習英語。即使如此，不論於美國抑或是日本，都只有少數人認定他是日本人。

大和民族講求同聲同氣

日本是講究「同族」的國家。從17世紀到19世紀，日本幾乎將所有外國人都排除於國家以外，並幾乎將所有日本人留於國內，被稱為孤立主義其中一個最極端例子。日本一直以來難以稱得上是多元的國家。以東京都為例，只有4%的居民於日本以外出生，全國的數字甚至只有約一半。相對之下，國際大都會如倫敦和紐約的數字超過35%。

雖然如此，日本其實已經慢慢走出以往的封閉。戰後以來，愈來愈多外國人移居日本，數字從十年前的約200萬增至如今的近300萬。到了今日，根據厚生勞動省數據顯示，每50名於日本出生的嬰兒有1名嬰兒有家長是出生於外國。而且愈來愈多人不再對與外國人結婚持負面態度。

看着大坂直美燃點奧運火炬和八村壘手持國旗進場，很多人都希望東京奧運的口號「多元共融」能夠成真。早稻田大學運動科學教授川島浩平接受《日本時報》訪問時表示，「日本人」的定義於過去廿至十年期間慢慢轉變，公眾愈來愈接納混血兒作為日本社會的一部份，「希望東京奧運是日本的機會，停止區分雙重種族和非雙重種族的運動員，並一視同仁。」他特別提到，這些多種族的運動員不但出戰個人項目，還參與籃球和橄欖球等團體賽事，來自不同背景的運動員為共同目標奮鬥，對社會有更大的影響。

大坂直美象徵新景象？

只是距離這個願望可能還有點遠。被稱為「ハーフ」（hafu，即是父母種族分別是日本人和非日本人的人）的日本混血居民即使身處自己國家都不時被視為外國人。父母分別是海地裔美國人和日本人的大坂直美是當今其中一位成績最彪炳的網球運動員， 曾四度贏得大滿貫，也是日本的金牌希望。不過當大坂於東京奧運網球女單賽事第三輪意外爆冷出局後，她就成為日本人抨擊的對象。有人質疑她的身份，或是她到底有沒有資格代表這個國家。有網民稱，「我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她是最後的火炬手」，「雖然她說她是日本人，但她都不太會說日語。」

對於大坂直美來說，這條路一直都走得不容易。當年大坂直美決定放棄美國國籍就已經引起關注。她透過Netflix紀錄片《網球一姐大坂直美》表示，覺得「人不太了解國籍和種族的分別」。她提到，自14歲以來已經代表日本參賽，為日本征戰奧運的心願從來都不是秘密。不過仍然有人認為大坂直美的決定是背棄非裔的身份。這位身體力行支持「黑人的命也重要」的運動員說：「我不選擇美國，人突然似是說『妳的黑卡被撤銷了』，但其實非裔美國人不是唯一一種黑人。」要如何真正接納種族多元，是東京奧運給日本以至世界的寶貴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