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呼吸俄羅斯的空氣都覺得惡心」 以朋克反抗封閉體系
承接上文：
三
Pussy Riot的反抗哲學來自多重啟發。一方面是女性主義和酷兒理論，尤其是美國藝術史上「游擊女孩」（Guerrilla Girls）和具有朋克精神的「暴女」（Riot Grrrl）。Nadya說，如果在20世紀俄羅斯沒有激進女性主義的文化遺產，她們就只能自己幹，自己去生產女性主義的、朋克的、激進的、反抗的、獨立的文化。
在Pussy Riot成立前一年，Nadya先成立一個團體叫The Pisya Riot —— 「Pisya」是俄羅斯小孩對男女生殖器官的可愛說法。他們的第一首歌是用一首英國朋克樂隊的曲並填上了詞，歌名叫做《殺死性別歧視者》 :
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讓世界擁有和平，讓男人都去死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殺死性別歧視主義者殺死性別歧視主義者，洗乾淨他的鮮血
朋克音樂則是另一個主要啟發，也是他們主要的音樂風格——簡單的和弦，快速的節奏和強悍的演唱。但更重要的是朋克哲學，這本身承繼着20世紀初期達達主義的汁液，強調挑釁觀眾與製造衝突，讓閱聽人在衝突中看見事物的矛盾。在當代的文化生產脈絡中，朋克提倡DIY（自己動手做）與直接行動。「我們要尋找真正的美和誠實，然後在朋克音樂中發現了。我們要進行朋克演出，因為俄國的政治體系是一個階級體系、一個封閉體系，政治只為特殊利益服務，這讓我們連呼吸俄羅斯的空氣都覺得惡心。」他們在審判證詞中如此形容。
Pussy Riot除了吸收這些來自西方的反抗元素外，更發展出一套自己的理念與實踐方式，並精準地針對普京時代俄國的種種矛盾：威權統治、性別壓迫、右翼民族主義等等。他們進入最不可能的場所演唱，遭遇鎮壓與驅趕，並把結果轉變成歌曲MV放上網傳播。
四
這一次衝進世界盃的行動也是他們一貫的行動哲學。他們在現場「表演」的曲目是很諷刺的歌曲《警察進入比賽》，但MV上網後卻被FIFA說違反版權，被YouTube下架。
索契冬奧時，國際社會還有不少人關注俄國的人權問題，但這次世界盃幾乎很少批評聲音，彷彿俄羅斯是一個和平與和樂的國度。所以，Pussy Riot要提醒大家，當媒體看到一個他們以為不一樣的俄羅斯時，在當今俄國，許多人因為政治罪而入獄，甚至有許多人只是因為在社交媒體上按讚或分享。他們的主要訴求就是：不再有政治犯，不會有人因為按讚而入獄，允許公平競爭等基本公民和政治權利。
在事後聲明中，她們提到當天是俄國詩人普里戈夫（Dmitri Prigov）逝世11周年。這位詩人曾創造一個理想警察的意象，這個警察是公正的、保護人民的，Pussy Riot把它叫做「天堂警察」，與之相對的是現實中的「地球警察」，他們迫害政治犯，傷害人。「世界盃提醒了我們，在未來美好的俄羅斯國度中天堂警察存在的可能性，但地球上的警察卻闖入我們生活，不在乎任何規則，讓我們的世界崩解。」
在天堂警察尚未降臨前，他們只能繼續暴動。
張鐵志台灣作家，搖滾研究者曾任《號外》總編輯
上文節錄自第121期《香港01》周報（2018年7月23日）《普京時代的反抗者 Pussy Riot在太平世盃中「暴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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