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和平獎.下】艾哈邁德將成非洲和平使者?

撰文:曾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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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哈邁德一上任就大幅改組軍事及情報部門,撼到了不少既得利益階層,加上地方派系存在部落主義,與中央政府在資源分配和身份認同等問題上不一致,直接影響艾哈邁德的施政效率,甚至個人的生命安全。今年6月,埃塞俄比亞北部阿姆哈拉州發生政變,儘管終告失敗,但陸軍參謀長西爾梅孔嫩(Seare Mekonnen)和州長安巴丘梅孔嫩(Ambachew Mekonnen)卻不幸遇刺身亡,足見艾哈邁德的地位仍未穩固。

承接上文:【諾貝爾和平獎.上】艾哈邁德花三個月結束廿年戰事

就國內施政而言,艾哈邁德的首要任務,是帶領埃塞俄比亞平穩地完成民主化過渡,關鍵之處在於如何化解國內80個族群的矛盾,以及撫平民眾在連綿戰火中所受的創傷,達致民族和解。

諸多內政問題仍未解決

首先,為了令埃塞俄比亞繼續前行,艾哈邁德必須正視和解決過去數年出現的關鍵政治爭議,如語言政策、聯邦制的性質、權力分配,以及憲法規定的自決權(南部存有分離主義聲音)。因此,在來年舉行的全國選舉中,艾哈邁德必須確保其運作是自由、公正,使得來屆政府有足夠的認受性,從而能夠處理重大憲法問題,讓各族群有基本的平台,達成政治共識,以保證分歧是以對話而非拳頭解決,方可促使各族團結在國家之下。

2018年7月,埃塞俄比亞與厄立特里亞恢復往來及直航,造就多個分散兩地的家庭重聚,家人相擁(Getty Images)

除此之外,由於國內民眾長年累月飽受戰火和高壓統治的壓迫、蹂躪,故在民主化的路途上,強化法治、改革國安和司法機關,是民族和解的首要前提。原則上,數十年政局動盪所帶來的個人和集體創傷,已在埃塞俄比亞社會造成一條深層裂痕和二元對立的分歧。若族群之間沒有一個可靠、合法且有認受性的機構作為和解平台,實在難以用未來的願景來撫平歷史的傷痕。雖然當局已成立「和平與和解委員會」來處理上述紛爭,惟能否奏效仍言之尚早。

和平還須建立經濟聯繫

儘管艾哈邁德獲獎後,不少人把焦點重新放在埃塞俄比亞與厄立特里亞的戰爭上,但自他成了非洲目前最年輕的政府首腦後,便馬不停蹄協助一眾鄰國調解衝突,嘗試把其和平理念播種到非洲之角。他在厄立特里亞和吉布提的衝突中,不僅沒有像法國在戰爭中扶植代理人,謀求利益,反而成功促使兩國關係正常化,結束這場由2008年已開打、卻未獲世人關注的戰爭;而在厄立特里亞和索馬里的衝突中,兩國在他的穿針引線下,重新建立中斷了十五年的外交關係,一解因極端組織索馬里青年黨(al-Shabaab)而起的對抗,索馬里總統更在敲定「和約」後,公開呼籲國際解除對厄立特里亞的制裁和封鎖。

索馬里青年黨控制索馬里許多農村地區,不時發動自殺式炸彈襲擊,意圖推翻索馬里政府。(路透社)

此外,艾哈邁德不但嘗試調停索馬里和肯尼亞的海事爭端,亦為蘇丹和南蘇丹兩國的派系鋪橋造路,築構和談的機會。在艾哈邁德的邀請下,南蘇丹總統基爾(Salva Kiir)和反對派領袖馬沙爾(Riek Machar)簽訂協議,為2013年爆發的內戰劃下句號;而當蘇丹民眾在今年推翻獨裁統治逾三十年的巴希爾(Omar al-Bashir)政權,並經歷逾四個月的無政府狀態後,艾哈邁德充當中間人,協助軍方和平民達成共識,籌組過渡軍事委員會,分享政治權力,使局勢暫時平穩下來。

更值一提的是,今年2月,艾哈邁德在首都亞的斯亞貝巴與索馬里蘭(由索馬里分裂出來的「國家」,尚未得到國際承認)領袖會晤,雖然索馬里總統拒絕是次邀約,但亦對艾哈邁德所作的調解致以感謝。

自2013年南蘇丹武裝組織和政府軍爆發衝突以來,雙方已招募近1.6萬名兒童參戰。(Sam Mednick/美聯社)

當然,沒有人會天真地以為單靠一紙「和約」,便能為非洲之角擺脫戰爭輪迴的宿命,畢竟「分裂、戰爭、和談、破裂、再開戰……」的情節,在非洲大陸早已屢見不鮮。未來的和平之路,還須靠艾哈邁德把東非各國的經濟市場聯接,就像他和伊薩亞斯簽定「和約」之後,埃塞俄比亞向厄立特里亞開放國內龐大的消費市場(非洲第二大),以換取厄立特里亞兩個位於紅海的免稅港口使用權。當國家之間的人員、貨物、服務、資本邁向自由流通,跨國經濟體才能逐步結合,換來真正的區域融合,最終增加發動戰爭的成本,從而鞏固和平的根基。

平情而論,若沒有適當的時勢和別國領袖的配合,單靠艾哈邁德的政治魅力和理念,實在難以促成上述多項成就。但在個人層面上,艾哈邁德獲諾貝爾和平獎的加冕,至少或可重塑非洲各國的領袖文化,向一眾獨裁者,如赤道幾內亞總統奧比昂(Obiang,在位四十年)、喀麥隆總統比亞(Paul Biya,在位三十七年)、烏干達總統穆塞韋尼(Yoweri Museveni,在位三十四年)起到承先啟後作用,促使他們由研修延長憲法任期,改為認真鑽研政經改革,為生活在紅土上的民眾換來生命的一絲曙光。

喀麥隆總統比亞在首都雅溫得(Yaoundé)慶祝連任。(Getty Images)

誠如提名艾哈邁德角逐和平獎的英國基爾大學法律講師阿洛(Awol K Allo)所言,「我之所以提名他,是因為我視諾貝爾和平獎為行動的號召。這是個享負盛名的獎項,它將賦予阿比道義上的權威,繼往開來,在和平共處和經濟相互依存的基礎上,為該地區找尋新的政治出路。」對於一個處於永無休止的衝突、腐敗叢生和管治拙劣的土地而言,和平獎再臨非洲雖然值得慶賀,但亦間接承認了改革的迫切需要。

上文刊登於第185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0月21日)《和平獎加冕奏響號角  艾哈邁德將成非洲和平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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