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諸天然兼後發優勢　綠色非洲不是夢

地理面積全球第二大的非洲大陸天然資源豐富，經濟結構以農業為主，乃世界上碳排放量最少的地區。由於工業不發達，加上氣候變化帶來的極端環境，不時出現自然災害，並造成飢荒，長期予人貧窮落後的印象。然而，也正因此，使非洲發展綠能成為一個擁有巨大潛力的必然選項……
撰文︰黃杰

今年年初，非洲之角（Horn of Africa）遭受到數十年來最嚴重的蝗禍，數億隻沙漠蝗蟲肆虐洗劫農田，威脅着1,900萬人的糧食安全與生計，索馬里（Somalia）更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

今年年初，數億隻沙漠蝗蟲肆虐洗劫農田，索馬里（Somalia）更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美聯社）

諸如此類的天然災害不斷在非洲發生：2019年3月，史上最大的熱帶氣旋「伊代」侵襲莫桑比克（Mozambique），洪水和大風破壞了168,000公頃農地，相當於約20個香港島的面積，數十萬人流離失所；10月，南非最大城市約翰內斯堡降雨量減少，加上浪費水資源，南非的瓦爾大壩（Vaal Dam）水位降至60%，政府被迫實施限水；同月，贊比亞（Zambia）因極度乾旱，造成近230萬人飢荒。

種種案例顯示，氣候變化帶來的極端環境，日漸侵襲非洲。因為地理位置和依賴農業的經濟結構，非洲將會是氣候變化的最大受害者，縱使它是世界上碳排放量最少的地區，這諷刺現象可謂一種「氣候不平等」。

因此，如何抵抗氣候變化帶來的災害，是發展非洲的一個重要課題。由於後發的優勢，對氣候變化的警惕，以及豐富的綠能資源，非洲擁有巨大潛力發展綠能。可以說日後將會出現一個充滿生機的「綠色非洲」。除了最先工業化、已經依賴石油產品的北非和南非以外，整個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主要依靠綠能為主要能源，雖然仍然有大部份地區未有電力供應，而且電網系統也經常不穩定。

以埃塞俄比亞為例，從飛機上經過城市上空，會發現大量閃爍的反光板，其實都是小型的太陽能板和熱水器。售賣裝潢用品的商品區，也有多家售賣小型太陽能板的商店，可以說這個新興大陸的綠色未來發展，將會比傳統經濟體可持續得多。

非洲積極發展綠能，部份未有電力供應的窮鄉僻壤，以太陽能板供電。圖為塞蓋拉省的偏遠村落。（Getty Images）

除了小型的綠能生產以外，埃塞俄比亞政府也在修建大型的水能基建。位於尼羅河上游的青尼羅河（Blue Nile River）的復興大水壩（Renaissance Dam）就是其中一個最主要的項目，並且是完全由本國的資金所投資，預計於2022年建成以後將會供應6.45吉瓦（gigawatts，簡稱GW）電力，將成為非洲最大的水壩。這座水壩的落成將會有助解決該國眾多人口未有電力供應的問題。

因此，可以想像，將會有更多大型的綠能計劃在非洲落實，尤其是在撒哈拉沙漠南部的薩赫爾（Sahel）區域，其太場能的資源相當豐富。可以說，只要非洲發展銀行、聯合國等機構投資恰當的話，綠色非洲將不是夢，而是這片大陸的未來。

《聯合國2019年貿易和發展報告》以「全球綠能新政」（Global Green New Deal）為主題，倡導在發展中國家大興土木，迎接這個綠色光明的未來，說明此等發展的機會將有助全球走出實業虛空的經濟泡沫，為全球發展帶來新一波的刺激。

除了聯合國貿發會議的積極倡議外，國際能源署（IEA）2014年發布的《非洲能源展望》報告亦提出，國際性組織大可考慮投資4,500億美元到非洲的能源市場，回報會甚高。

埃塞俄比亞政府正在修建大型的水能基建，位於尼羅河上游的青尼羅河的復興大水壩為其中一個最主要的項目。（Getty Images）

正如該署首席經濟學家Faith Birol所說：「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將會和能源息息相關。回報率也是甚高的，每一美元的投資可以帶來15美元的經濟增長。」這些投資正在非洲大陸各個角落逐步落實。單單是2014年，就新增了1.8吉瓦的綠色能源：這個數字是從千禧年以後十四年的總和。綠色非洲將成為看得見的現實，並且是經濟上合理，既環保又符合總體發展的一個選項。

邁向聯合國發展目標

聯合國2015年制定的可持續發展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第七個就是提供可靠、合乎經濟效益、可持續的能源給世界人民。各個組織正為此在非洲大陸奮鬥，並且找到好的機遇。

在尼日利亞，世界銀行和非洲發展銀行聯合投資五億五千萬美元的「尼日利亞供電計劃」，將為大量無電力供應的市民供電。計劃將安裝帶有24,500塊太陽能板的850個迷你電網（mini-grids），300,000個家庭和30,000個商業單位將會受惠，更有助減碳169萬噸。在莫桑比克，世界銀行旗下的國際金融公司（IFC）投資支持該國第一批太陽能發電廠，為偏遠地區市民供電。

該計劃將會接通國家主要電網，為175,000個家庭供電。在塞內加爾，多邊投資擔保機構（MIGA）正在興建該國首個風能農場，打算為300,000個家庭供電。作為西非最大的風力項目，這對日後其他同類計劃有領航作用。目前在贊比亞和加納也有相類似的項目，可以說，整個非洲大陸也正在經歷一場綠能革命。

各個組織將為大量無電力供應的非洲市民供電。圖為非洲多哥村落安裝大型太陽能板。（Getty Images）

這些小小的計劃都意味着，為非洲大陸上六億沒有電力供應的人口供電，傳統的石油能源並非非洲的首要選項。在綠色能源幾乎和石油能源同價的今天，非洲自然會選擇綠能作為其未來發展之道。原因不外是，他們是氣候變化的最大受害者，並且綠能的價格不會受全球市場波動所影響。非洲這樣積極發展綠能，對於人類對抗氣候問題來說，值得鼓舞。這個消息也自然跟我們對非洲的傳統印象不同，認為該大陸是落後的，然而，正是這個後發優勢讓它們在開發綠能的問題上沒有包袱，可以採用最新的科技，走在世界的前頭，也為聯合國的發展目標出一分力。

起草非洲《2063》計劃的Carlos Lopes指出：「人們對於非洲的印象都是較負面的，對於這片大陸的認識也十分偏頗，所以，華文讀者對非洲大陸感到悲觀，也毫不令人意外。實際上，世界其他地方，甚至是非洲的媒體本身，也經常因為出於無知而污衊非洲……慶幸的是，地理上非洲是發展太陽能和風能科技的絕佳位置，而從零開始建立一種『綠色工業化』（green industrialization），對非洲來說是一個實在的機會，而且毋須折衷。比方說，『智能城市』這個概念並不應該只應用於第一世界：非洲現在就可以開始建立一個遠比第一世界更環保的經濟體系，並且毋須走他們的舊路。石油和其他工業礦物在我們有生之年將會被耗盡，創新思維是我們剩下的唯一路徑。面對氣候變化，非洲為何不走上發展以綠色工業和可持續農業、服務業為主的發展道路？」

除了氣候和科技上的合理性以外，非洲發展綠能也符合全球經濟效益。「全球綠能新政」提出的時機正正就是2008年金融海嘯危機之後，當時經濟泡沫爆破，各國政府印鈔票救市，並且找尋新的投資點，以實業來拯救泡沫經濟。雖然最終「綠色非洲」的計劃未被G20國家所接受—他們選擇了以量化寬鬆方案來救市，更是在醞釀下一場的危機—但是，多年來一直被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支持。

非洲發展綠能符合全球經濟效益。（Getty Images）

綠能新政助全球經濟

2008年的危機最終被中國的增長吸收，也就是說，由中國的增長拉動全球的增長，手段則是透過大興基建。從這個角度看，在下一次的經濟危機來臨之時，「全球綠能新政」的大型綠色基建計劃將會是一個可行的方案，為世界投資創造有利的環境。

《聯合國2019年貿發報告》指出，把綠能投資增加至全球收入的2%（大概1.7萬億美元），即是現時各國政府對石油產業補助的三分之一，可以創造一億七千萬個就業機會，並且促進南方（特別是非洲）「綠色工業化」。該報告建議各國政府投資非洲的綠能計劃，以確保這個光明的未來得以實現。

聯合國糧農組織（FAO）前助理總幹事Jomo Kwame Sundaram表示，這同時可以解決世界的營養、糧食、健康和貿易等多重問題，更有助完成聯合國的可持續發展目標。可以說，綠色非洲是一個人類理性的選擇。

中國的「一帶一路」大型基建計劃帶來的「經濟聯合性」製造經濟價值的增長。（新華社）

以美國為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股票市場「資本收益」佔了經濟總量的2%，實業投資卻佔了15%。但到了2016，前者升至6%，後者卻降至12%。可見資本虛擬化的長期趨勢確實存在，並且是一個全球性危機。在這個前提之下，如果問題需要真正得到解決而不是持續下去，就需要找到更多的實業投資空間。這也是諸如中國的「一帶一路」大型基建計劃正在做的事情。基建帶來的「經濟聯合性」製造了經濟價值的增長，雖然不如股票市場般快捷，並且需要長時間的投資建設，卻是一個健康成長的經濟體系。

在這個意義之下，下一波基建投資很可能發生在非洲的綠色能源市場。綠能為非洲現時沒有電力的六億人口帶來電力供應，創造無比的經濟價值，也可以加速綠色工業化的發展。

在面對氣候變化這些威脅人類生存的重大問題之前，「綠色非洲」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未來趨勢，是完全符合各方面的利益的做法。或許不在之後幾年，但是以十年二十年為單位觀察，將會是一個無法阻擋的大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