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om 帶來的遠程虛擬世界:網絡教學將走向何處?|胡雅雯

撰文:胡雅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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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COVID-19 疫情持續爆發,不少國家和地區都關閉了學校,取而代之的是利用 Zoom 及其他遠程通訊程式的網絡教學。網課伊始,有教師朋友自嘲:開啟了 YouTuber 的職業生涯;也有人為技術在教學中帶來的問題,例如教學質量無法保證,苦不堪言;學生也因為許多原因對「網課」相當苦惱。為何看似帶來便利的科技,卻引發諸多難題?疫情之下,當科技遇上教育,能給我們甚麽啟示?

Zoom 帶來的遠程虛擬世界(上):公、私界限模糊化後的疲累

科技手段與傳統教學模式的不適

在關閉學校、延期開學的情勢下,網絡技術支撐了「停課不停學」的授課方案。但因疫情突如其來,網絡教學初始出現了不少問題,這其中揭示的,是傳統教學範式在新的教學手段下不相適應的狀態。對於教師而言,傳統教學方式將師生匯集在學校的課室,教師工作的中心是知識內容的傳授,多媒體、互動技術等手段的運用也都局限在課室這一物理環境內。

而如今,物理環境被改變,取而代之的是由網絡構建的虛擬空間。網絡技術對教師教學技能提出要求的同時,意味著除了知識講授,亦需要對新的教學過程(teaching process)有更多關注,花費更多心思。例如,有學生在網絡課堂被老師誤解製造噪聲,影響他人,而不願再參加網課。這在傳統課堂上一目了然的事,在虛擬授課空間的教學過程中便發生了變化,但顯然一些教師還未有充分準備。

對於學生而言,習慣的接受模式也仍停留在傳統課堂。新的學習環境對學生自主學習(self-regulated learning)提出了挑戰:一方面是如何保證聽課質量;另一方面,下線之後,如何在非教育環境中持續、自律地學習也是問題。對於一些學校採取錄製網課、讓學生自行看視頻的教學手段,學生難免對無法與老師即時交流而感到不適和與預期不符。

(Flickr/UBC Learning Commons https://bit.ly/2R5NsIJ)

更重要的是,除了授課程式外,其他相適應的教學支持系統未能及時同步,例如,新的反饋機制和教學評估系統等。教育的過程並非只是已有知識的傳授這麼簡單,還包含師生間的互動、協作和創造等過程。現時參與者們遇到的問題,也正與此有關。只是,傳統的教學範式一直作為主流普遍存在,網絡課程始終未被視為一種正式的方式,此前未被教育者們循序漸進地使用;因此,當疫情突然改變傳統範式,一部分教育者便感到挑戰和顧慮。

網絡教學早已有之

事實上,網絡教育(online learning)和數碼學習(digital learning)早已有之,並在教育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專門的課程平台,如:Coursera, edX, Khan Academy,提供全球範圍內高等教育課程的在線學習;基於 Web 2.0 技術的社交媒體(social media)學習平台,如:各種知識網站、網誌、Facebook、Twitter、LinkedIn 與 Google+,亦都無時不刻重塑著當代教育圖景。

這種網絡教育系統與臨時應急所採用的網絡授課,事實上有很大分別。現時學校採用的網課,看似「新穎」,但其社群仍然基於現實中的學生團體,不存在互聯網環境下開放性和偶然性的特征,這也是為甚麽我們仍將其視作傳統教學模式。而真正基於互聯網課程平台和社交媒體的學習方式,則更加開放。平台提供了使用者能夠在線上完成創造性項目(creative projects)的相關支持,學生能夠和來自世界各地、不同文化、經驗等背景的學習者一同學習、互動。

(Pxhere)

老師的角色也在網絡課程設計中,由傳統的知識、信息提供者,轉變為以學生為中心的指導者(mentor / supervisor)。角色的轉換,要求教師重建課堂結構,探索新的授課方法(teaching / learning methods),從而提升新的教學過程中指導、鼓勵學生導向的自主學習(self-directed learning)等技能。這些都是技術能夠給教育帶來的積極面向。

麥克魯漢的媒體論

不可否認的是,網絡科技於教育中的應用,的確改變了參與者對於時間、空間、真實與在場的經驗。如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指明了,機械的、線性觀(mechanistic linear philosophy)時代已經消亡。線性(linearity)已被數碼時代的共時性(simultaneity)與同心本質(concentric nature)所取代,代之以數碼及社交媒體的互動。基於他著名的論點:「一切媒介即身體的延伸」。

馬素・麥克魯漢:媒介即訊息

麥克魯漢認為,傳統線性拼音文字在電子技術時代已非必要,因為新型的電子技術所延伸的並非我們的目力,而是我們類似行星網罩的中樞神經。所以,在電力技術的時空世界中,過去的機械時間便令人難以接受了。他舉例愛德華・霍爾(Edward T. Hall)的小說《無聲的語言》(The Silent Language)所提到的,荷比印第安人的時間感——荷比人的時間不是同一的接續,而是許多事情共存的多元現象。如今的網絡虛擬空間,亦突顯了這種情況:有多少種生命個體,就有多少種時間、空間。信息世界瞬息萬變,時間和空間就在這樣的虛擬世界中相互滲透;每一件物體或一套物體,也因其與其他物體之間的關係而產生自己獨特的空間。

網絡學習中的互動與發展

社會學習理論(social learning theory)家弗蘭克(Paiva Franco),在他關於網絡學習(e-learning)的文章中認為:「促進認知的社交互動(social interaction)在保證學習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不論是現實中還是網絡講堂(online auditorium)。」師生關係不同於一般的人際關係,教育體系內的學習範式,需要令學生能夠充分建構、運用自身知識和對知識的理解,並能在此基礎上與他人合作、分享,開放的網絡平台可以在信息交換、學生參與度等方面起到積極作用。

(PxHere)

而學生自主學習和在虛擬空間內的合作、溝通等技能,也被認為是其職業發展的關鍵技能。不過,區域發展理論(zone development theory)也提醒我們,數碼環境(digital environment)下,學生的學習與合作仍有賴於與老師、同學的交流,因此,網絡技術能否提供保證此社交技能發展的適當環境,將是關鍵。或者說,若想真正實現流暢、有效果的網絡學習過程,現有技術仍需不斷升級。此外,對教育類社交媒體在大學中的使用研究還表明,要關注學生在虛擬學習環境下的精神狀況(psychological issues)、提升信息安全意識和表達觀點的積極性。

通過網絡平台和社交媒體在教學中的運用,參與者的信息交換、協作水平與創造力都將被提升至新的高度。傳統的教育機構以教學內容的講授為中心,而網絡學習則給了用戶原創內容(user generated content,UGC)的空間。儘管通常傳統教育對在學生中使用網絡教育存疑,但現在教育者也不得不重新審視由新技術帶來的交流及其不同面向與結果。也正如麥克盧漢所言,我們創造了技術,又將被技術創造——互動媒介不僅是一個被動的、資訊傳遞的渠道,而應視作一种創造新的社會模式、新的感知現實的活躍力量。經此一「疫」,這種方式或許也可令教育者探索、吸收更多網絡教學方式,促進教育手段的發展,令認知與教育模式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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