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動用「全場緊逼」戰術對付中國 可有成功機會?

撰文:杭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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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Joe Biden)政府的高官團隊正在亞洲開展一場「環中國訪問」:7月18日至27日,常務副國務卿舍曼(Wendy Sherman)訪問日、韓、蒙古、中國及阿曼;7月23日,國防部長奧斯汀(Lloyd Austin)前往新加坡、越南和菲律賓進行訪問;26日至29日,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訪問印度和科威特。

從上述美國「高官團」的訪問軌跡,以及他們在此期間密集發表的對中國政策評論可以很容易看出,如何孤立並打壓中國崛起已成為拜登政府的最核心外交目標。

美國廣播公司(ABC)因此於7月27日發表文章對此事進行評論,將拜登政府要員在亞洲的行程,形容為籃球賽中的「全場緊逼」(full-court press)戰術,即在對方的半場就開始實施人盯人,向對手全力施壓的防守戰術。文章認為,美方採取「全場緊逼」的針對對象是中國,而布林肯則在此期間扮演着負責組織調度的「控球後衛」的角色。

7月27日,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會晤了美國防部長奧斯汀。(Facebook@Lee Hsien Loong)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就在ABC發表評論的當天及稍後,圍繞拜登政府的中國政策,又有兩個相關新聞發生:

7月27日,拜登首次訪問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他在講話中聲稱中國和俄羅斯將在網絡安全問題上對美國形成「挑戰」並成為「潛在的致命對手」,嚴重的網絡襲擊可能導致與主要大國「真正開火交戰」。這是拜登上任以來對中美俄關係危險未來的最誇張表述。

7月28日白宮又宣布,美國檢察官肯德勒(Thea Kendler)將被總統拜登提名為美國商務部一個對控制對華出口至關重要的職位。肯德勒曾擔任針對中國華為公司及其首席財務官孟晚舟的刑事案件律師,這一任命意味着拜登政府將進一步強化對華產品與技術出口管制。

總結上述新聞事件,再盤點拜登上任以來圍繞中國展開的各項行動可以發現,如果說布林肯是拜登以中國為核心的外交團隊的「控球後衛」,那麼身為總統的拜登本人,則更像是這隻球隊的教練兼俱樂部主席,他不僅在中美對抗的場邊調兵遣將、鼓舞士氣,還隱身幕後研究戰術,爭取各方支持,並為這隻球隊物色新生力量。

那麼,拜登試圖以「全場緊逼」戰術,整合內外力量,在各領域對中國進行封鎖打壓,以遏制中國崛起的做法能不能最終成功呢?

這個可能性不能說沒有——在一個有多種可能性結果的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就斷言某種可能完全不會發生並不是實事求是的態度,這也是中國國內很多官媒文章與口號性評論所以淪為說教、無法令人信服的原因。事實上,問題的關鍵在於認清這種可能性有多大,以及如何避免這種對中國而言最不利的可能情況發生,而不是在一開始就囿於政治正確迴避討論某種可能。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必須實事求是的認識到,這種可能性是有的,儘管非常之小。我們認為,相對於中國頂着美國打壓繼續崛起成為一個全球強國這種可能,美國封鎖打壓中國使中國陷入封閉性貧困或政治崩潰的可能很小,要遠小於美國及西方世界最終只能無奈接受中國崛起,並重新對中國崛起建立心理適應的可能。

得出這一結論的根據是因為,第一,美國現在已經無法以一己之力應付中國崛起,不管是經濟、科技還是軍事,美國的單邊打壓都已經無法遏制中國崛起勢頭,從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孤立主義路線失敗,到拜登轉而聯手他國試圖構築對華同一陣線,都已經證明了這個現實。

所以,在打壓中國問題上,美國現在只能仰賴於拉攏盟友體系與區域國家,寄望和盟友與區域國家形成合力,通過一致行動來應對中國崛起。

但是,美國的盟友體系已經不再像冷戰時那樣鐵板一塊,除了加拿大、澳洲、英國、日本等極少數核心盟友和印度這個在國際政治上從來都缺乏大智慧的國家現在在積極追隨美國,其它盟友在中國問題上都有自己的切身利益,在如何處理與中國的關係上也有着很強的戰略自主意願,特別是歐洲各主要國家。這一點,我們從歐洲主要國家領導人的表態就能看得出來,當拜登試圖勸說相關國家鎖定中國為共同對手時,多數歐洲國家都表達了和美國不完全一樣的立場與主張,尤其是德國和法國。

雖然這些歐洲國家對中國崛起也很不適應,有些甚至還充滿警惕與意識形態敵意,因此在一些問題上願意配合美國向中國施加壓力,以借力美國實現自身利益並維護原來以美國為主導的國家秩序,但是對美國而言, 指望這些國家像冷戰時對待蘇聯那樣對待中國是不現實的。而只要歐洲能和中國維持適當關係,保持與中國大體穩定的經濟與科技聯繫,美國打壓中國的目的就不可能得逞。

第二,中國周邊國家中,除了日本和印度積極響應美國戰略,其它國家都在中美之間持觀望態度,包括美國在區域的盟友韓國、菲律賓、新加坡等。面對來自美國的壓力,韓國、新加坡、菲律賓等國已經多次表明了不會在中美之間站隊的態度。

越南雖然和中國存在領土糾紛和歷史恩怨,也希望能從中美對抗中獲得經濟產業鏈轉移利益和來自美國的安全保證,但是因為當年倒向蘇聯所招致的中越戰爭的慘痛歷史教訓,也不可能再冒着開罪中國的風險一邊倒向美國。

因為中國從鄧小平時代開始就一直對外輸出發展機會,一不對外「輸出革命」顛覆他國政府,二不靠力量霸佔其它國家領土,東南亞國家已經沒有對共產主義擴散的恐懼,已經不可能再像美蘇冷戰時那樣一邊倒向美國。

中亞本來就不是美國的傳統勢力範圍,包括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中亞五個「斯坦」在內的國家,中俄的實質影響力要遠超美國。甚至連蒙古,這個在過去曾聲稱要把美國當成「第三鄰居」的內陸國家,也在官方層面又是送羊又是送牛,不斷向中國釋放善意。

在更重要的中美俄三角關係上,中俄在各領域具有廣泛共同利益,而美俄之間卻存在着廣泛分佈的結構性矛盾,美俄關係在拜登努力下可能會獲得一定程度的緩和,普京(Vladimir Putin)也希望如此,但至少在普京任期,中俄將很難出現結構性危機,俄羅斯也不可能加入任何美國針對中國的聯盟體系。

在大國關係與全球格局上,俄羅斯有着自己的利益訴求,它可能不會和中國利益完全一致,在實現了階段性國家目標後,普京總統也以極其高明的外交手腕成功轉移了美方戰略注意,卸下了身為美國頭號對手的壓力,但是美國想要效法歷史上的中美蘇三角關係,把俄羅斯拉到自己一邊,至少在普京任內是痴人說夢。

中國保持改革開放、穩定發展,美國就很難圍堵中國。圖為5月22日拍攝的上海市浦東新區花木街道區域(無人機照片)。(新華社)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中國不是昔日的蘇聯,也不是幾十年前那個高度貧窮的、與主流世界封閉隔絕的國家。蘇聯當年犯的錯誤給了中國最好的借鑑,而活躍的國內經濟以及與世界各國普遍聯繫存在的強勁經濟聯繫,也給了中國與美國長期博弈的韌性與勇氣。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其一,中國能吸取歷史上的經驗教訓,總結這些年對外交往中的成敗得失,不因「政治正確」而頭腦發熱,導致某些局部利益摩擦在民粹主義裹挾下和世界多數國家關係受損,能做到區別對待不同國家與不同矛盾,保持政策上的靈活與彈性,對美國來說,指望其它國家像冷戰時孤立蘇聯那樣對待中國就是不現實的。

其二,在更重要的國內治理方面,只要中國能吸取歷史上成功與失敗的經驗教訓,在開放中持續保持政治與經濟社會活力,注意不要將「政治正確」在社會治理中推到極端,不因過於強調國家與整體利益而壓抑或忽視發展個人法定正當權利,不讓過於頻密的非生產性運動衝擊經濟社會運行,能保持經濟繼續以較快速度發展,美國試圖窒息並打壓中國的圖謀就不可能得逞。

這兩個「只要」是中國的命門,中國日益升温的民族主義是動員這個國家人民戰勝一切壓力的最有力武器,但是過於炙熱的民族主義如果走向失控也往往造成巨大損失。中國的中央集權制度使得這個國家能在關鍵時刻動員全部力量應對最艱鉅的挑戰,但是中央集權的控制慾望與對秩序的片面追求又有窒息經濟與社會活力的風險。

從國內治理的角度,中美對抗就是兩國治理能力與制度韌性的對抗,誰的國家治理更好,誰的治理韌性更好,誰在治理中能少栽跟頭少犯錯誤,誰的政治與經濟社會越有活力,誰就可能在這場世界競爭中最終勝出。只要中國在內部治理中不出問題,美國「全場緊逼」打壓中國的戰術就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