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專訪】學外語,學到盡! 精通32種語言的歐盟翻譯官

撰文:羅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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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文三語在香港是基本,多學一兩門外語的港人也為數不少,但真正的「polyglot」(通曉五六種語言或以上的人)畢竟只屬少數,更遑論精通數十種語言的「hyper-polyglot」。
《香港01》訪問了精通32 種語言的歐盟委員會翻譯官Ioannis Ikonomou,揭開語言天才是怎樣鍊成的。
熱愛不同文化的Ioannis還分享了,為何對香港一見鍾情。

比利時布魯塞爾的歐盟總部大樓裏(Berlaymont Building),有來自28個成員國的代表和工作人員在內工作。歐盟的官方語言多達24 種,要確保所有人之間能有效運作,就得有良好而有效的溝通,故歐盟委員會設有多達2,500個翻譯職位,不論是翻譯官和口譯官,角色同樣重要,因為委員會每天都需要大量人手,將排山倒海的文件迅速翻譯成各種官方語言。

Ioannis是這裏少數能同時翻譯中文、希伯來文和阿塞拜疆文的人。成長於希臘著名的克里特島(Crete),少年時的Ioannis經常在沙灘上消磨時光,總是聽到遊客以各式各樣的陌生語言交談着。他不像其他同齡朋友有空便去踢足球,也厭倦學校的課堂,情願多花時間鑽研陌生語言的世界。除了出於好奇外,Ioannis還有過人天賦,他是世界最大規模且歷史最悠久的高智商組織門薩國際(Mensa International)的成員。

語言就像愛情,當你真正與他人墮入愛河,你會同時想要知道他全部故事。
Ioannis Ikonomou
Ioannis表示,布魯塞爾是個國際化城市,對他學習語言有幫助,因他可以輕易接觸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受訪者提供)

  走火入魔的「愛情狂」 

Ioannis在歐盟總部大樓的辦公室內向《香港01》分享他的語言秘訣。他打趣道:「我的朋友全都聽相同的希臘歌曲和吃地道的希臘捲餅『Souvlaki』。」他續說:「但我想要遠離『Souvlaki』、遠離我的文化、我的根。我是奧德修斯(Odysseus,希臘神話人物)的敵人。」Ioannis 5 歲學英語、7歲學德語、10歲學意大利語、16歲學土耳其語,他說:「語言的規則對我來說只是個開端,我想要了解所有,包括飲食、音樂、宗教等。」自始他未有停步,至今已通曉多達32 種語言,近年更走入了阿爾巴尼亞語的世界。

這位語言天才,也試過到了有點「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年輕時對印度深深著迷,學起烏都語 (Urdu)、印地語 (Hindi) 及梵文(Sanskrit)。曾有18年時間,他將自己變成嚴格的素食者,並依從印度教的規條生活。這使他的母親抓狂,無法再忍受他不斷播放的印度音樂,又質問他為何以手進食。那一刻他明白到就算父母過去支持自己學習外語,有些事情總不能太過,但這並未改變Ioannis繼續追尋自己的興趣,他只是明白到自己永遠無法變成一個真正的印度人。

53歲的Ioannis現時會說21種歐盟語言,還有三種不懂。他解釋指自己已忘記了學過的立陶宛語,而愛爾蘭語和馬耳他語則未有時間學。他也懂一些「死語言」 (dead language),如拉丁文、古英文、馬雅文、古愛爾蘭文及古波斯文。Ioannis對語言的熱情不容置疑,跟筆者聊着,他突然情深地說:「語言就像愛情,當你真正與他人墮入愛河,你會同時想要知道他的全部故事,見見家長,重返他以前的學校。語言對我來說並不只有現在,還有過去。」

Ioannis 初學中文時,特意從海外訂購這本英文版中國雜誌「China Reconstructs」回希臘,向友人介紹中國。(網上圖片)

  「語言賦予我32 種人物個性」

大家可能會奇怪,能精通數十種語言的人是否天賦異稟?其實每當夜闌人靜,Ioannis便會來到電腦前進入自己的語言世界,觀看中文或匈牙利文等外語電視節目,接着再花數小時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以俄語、土耳其語、保加利亞語甚或Amharic (埃塞俄比亞語言) 交談,直至凌晨4時,每晚只睡四至五個小時,他知道這對健康無益,「但這就是我保持語言的方法,我並不需要練習詞彙,我不再是學生,但我需要在現實生活中去使用這些語言」。就連在上下班的途中,Ioannis也不忘透過iPod收聽世界各地語言的廣播和錄音對話。他慶幸工作的地點布魯塞爾是個國際化城市,空閒時會跟「非歐盟」的俄羅斯朋友外出消遣,又會隨意在街上跟難民閒聊來操練阿拉伯語。 

深度閱讀:【Polyglot迷思】精通多種語言 基因決定抑或後天鍊成?

Ioannis強調自己並不是個留在家中學習外語的人,他喜愛四處旅遊,和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語言溝通交談。(受訪者提供)
語言並不只是文法,也不只是說水在英語是『Water』、德語是『Wasser』、中文是『水』或土耳其語是『Su』這般簡單。當你在用中文說麵的時候,這個麵是包含了整個中國麵食的文化和歷史。
Ioannis Ikonomou

他提到多年以來學語言的動力來源:「好奇是關鍵。」對Ioannis 來說,每一種學過的語言都在改變他。他解釋:「語言並不只是文法,也不只是說水在英語是『Water』、德語是『Wasser』、中文是『水』或土耳其語是『Su』這般簡單。當你在用中文說麵的時候,這個麵是包含了整個中國麵食的文化和歷史。因為不同人吃的麵也有不同,意大利人多吃意大利粉,香港九龍的人可能對食麵又會有另一番解讀,兩者有着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認為學習語言令他不再只是個「說希臘語的希臘人」,整個人生都只在希臘。「當你說德語、俄語或土耳其語,你會成為不同的人,這是為何我說語言豐富了你,他會賦予你更多人類個性。」Ioannis如是說。換言之,Ioannis便是個擁有32種人物個性的人。他認為這是在他經過多年學習、貢獻大量私人時間及使費於語言後,語言對他回饋的眾多東西之一。

Ioannis 位於歐盟總部大樓的辦公室內,擺放了不少中國元素。(受訪者提供)

  熱愛中國 但對香港一見鍾情

Ioannis辦公室內的桌上放滿文件,書櫃擺滿不同語言的字典;牆上掛有歐洲地圖、希臘家鄉的風景畫;此外還有不少中國元素,有書法字畫、電腦旁放了幾個「做大戲」似的公仔,其中一個是紅面長髯的關公,兩個電腦屏幕之間放了佛像擺設。他特別喜愛中國文化,認為中國的事物很不同,中文也是他認為最難學的語言。「很多歐洲人都很怕漢字,但我學了很多漢字,基本上閱讀是沒有問題。另外音調和表達事物的方法都不同。對我來說是個挑戰,我愛挑戰,故我愛上中國文化。」歐盟委員會在學習中文一事上也幫了Ioannis,有機會會委派他到北京、上海、台灣等地出差,但現時他所需要翻譯的中文不算多,只佔工作的5%。

他和香港更有過一段緣。1987 年,還在希臘讀本科的Ioannis 前往北京交流。那時內地社會相對封閉,夜生活欠奉,連找個超市也有困難,二十出頭的他感覺不是味兒,所以他決定在交流結束後和兩位朋友乘火車來還是英國殖民地的香港見識一下。「我喜愛北京,因各種原因愛上中國。但我在香港更有家的感覺,甚至能夠說是一見鍾情。」他如對筆者表白似的說。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個星期,租住廉價的學生旅舍,但Ioannis 清楚記得在香港快樂的時光,每天四處觀光,隨意遊走,去參觀印度廟、看賽馬、看中國廟宇、到夜店消遣等。他回憶道:「香港讓我感到真實活着,有大量文化、博物館,我基本上回到學生旅舍睡覺而已。」他還記得幾句簡單的廣東話,如「你好,我係希臘人」。除此以外,香港的悶熱天氣也令他很難忘。他又表示在香港有很多朋友,希望有機會再回來看一下回歸後的香港。

Ioannis 偶然也會到其他國家如西班牙的大學出席語言講座。(受訪者提供)

訪問尾聲,筆者當然把握機會問他學習語言的秘訣,他回答:「全心全意。」意思是說,不要只是學語言、詞彙、文法、句法等,雖然這些都十分重要,但並不是全部,不會帶你走得很遠。他以學日語為例,「你需要擁抱整個日本文化、你得吃日本菜、聽日本音樂、看日本電影,可以的話去趟日本,嘗試和當地人交個朋友或敵人,視乎每個人的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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