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閱讀日】拾一本放一本 漂書連繫人與人

撰文:黃珮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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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少香港人的遭遇:辛勤工作過後,想抽些時間看書,可惜總是太累,扚不起心肝。家中書架早已鋪滿塵,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蕭紅的《生死場》等曾經陪伴自己成長的文學作品都只能夠在書架上長期「供奉」。試想像如果將書籍轉送其他人,讓知識在別處繼續萌芽,生生不息,同時將人連繫起來,將會是多美好的事。

(網上圖片)

2001年,來自美國德州的Rob Hornbaker忽發奇想,希望設立一個平台,鼓勵世界各地的愛書人交換和分享書籍。一個月後,他成立了BookCrossing網站,歡迎任何人加入成為會員,然後登記自己將會送出去的書籍,網站會給予每本書一個獨有編號,會員只需把這個編號做成標籤,貼在書上,便可以把書「漂流」出去──把書放在公眾地方,讓有緣人拾到。書上的標籤鼓勵拾得此書的人在網上留下讀後感,然後再次把書流放出去,讓它遇上更多知音人。Rob Hornbaker這個意念看似異想天開,誰知引起了極大迴響,成功將「漂書」的概念帶到其他州份,甚至衝出美國。現時BookCrossing已有逾170萬會員,遍布全球132個國家,已註冊的漂書邁向1,200萬本。

漂書目前已在全球遍地開花,各地都有愛書人以創新的形式,延續書的生命。在英國倫敦,一個名叫Books on the Underground(下稱BOTU)的漂書計劃就獲得不少人支持,連影星Emma Watson亦有響應號召,於倫敦地鐵的不同車站內留下書籍,讓它們「漂流」到有緣人手上。

Emma Watson響應Books on the Underground的號召,把書本留在倫敦地鐵內。(網上圖片)

BOTU於2012年由Hollie Fraser發起。從事廣告業的她,習慣每天上下班時在地鐵內看書,某天她突然想到:「為什麼大家不能交換看過的書呢?」於是她設計出一張貼紙,上面寫上:「拾起這本書,讀完它,然後將它放回地鐵,供其他人取閱。」聰明的她又借助社交媒體宣傳該計劃,結果反應不俗,其後又跟獨立書店和書商合作,將新書送出去。後來,Fraser因為工作緣故移居紐約,還成立了Books on the Subway。目前除了倫敦和紐約,芝加哥、華盛頓和澳洲悉尼都成立了BOTU的姊妹組織。

(BOTU網站圖片)

《香港01》記者訪問了現時BOTU的負責人Cordelia Oxley(見右圖),她表示BOTU推廣閱讀實體書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希望城市人能夠放下手機。Cordelia說:「我認為看書能讓一個人從工作壓力中解脫,使人反思生活,同時,亦能令你放鬆、哭、笑,或者從別人的故事中學習,這些都是玩手機難以達到的目的。」

近年,有不少人討論實體書會否被電子書淘汰,Cordelia則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會選擇實體書,「首先,我爸爸是經營書店的,所以我自小就沉醉在書本的世界裏。第二個原因是,BOTU只能夠送出紙本書,與社區共享資源,因此,實體書的存在有它的意義。儘管如此,我認為看電子書也是閱讀的一種,始終是件好事。」BOTU的漂書活動將人和人連繫起來,不少人會在書的空白位置寫下片言隻語感想,與拾得此書的人隔空分享看法。BOTU同時實踐了共享理念,讓社會不同階層的人都能享受閱讀的樂趣。Cordelia說:「倫敦有很多露宿者,當中很多人也喜歡看書,但他們沒有資源,因此我經常將書送給他們。BOTU給我最大的滿足感就是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夠找到一本書,打破階級觀念。」要讀電子書,最起碼你需要一部智能手機或平板電腦,唯有實體書能夠讓人無分階級地分享知識,對於社會的影響是無價的。

Books on the Underground的義工幾乎每天都將新書放在地下鐵。(BOTU網站圖片)

  免圖書證 全天候開放的Little Free Library

去年9月到美國芝加哥探朋友時,在林肯公園附近的一處住宅區散步時,偶爾在路旁或花園看見一間間迷你木屋,裏面擺放了各式各樣的書籍,猶如一個迷你圖書館。後來朋友解釋,這些小木屋叫做Little Free Library,任何人在裏面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書,都可隨手帶回家閱讀。如果你也有好書想與別人分享,也歡迎放入Little Free Library內,希望藉此為它「找一處好人家」。

Little Free Library背後的理念是「借一本書、還一本書」,是由威斯康星州一位名叫Todd Bol的居民構想出來的。2009年夏天,Todd為了紀念生前任職教師、長期致力推動閱讀的亡母,利用車房的一扇舊門作原材料,建造了一間迷你木屋,裏面放滿了心愛的書。他將小木屋豎立在屋前的大樹下,又豎起「免費交換」的告示牌。

Little Free Library大受街坊歡迎,住在附近的孩子開始在樹下閱讀、玩耍。(網上圖片)

社區共享書籍概念大受街坊歡迎,住在附近的孩子開始在樹下閱讀、玩耍,鄰居也放入愈來愈多的書籍,供諸同好。Todd的小木屋意外地成為了促進社區互動的橋樑。Todd早年在Ted talk上分享道:「Little Free Library是一個連繫社區的網絡。夏天的早上,你走到Little Free Library前,會看見旁邊擺放了鮮花、青瓜和番茄。我好朋友的狗死了,他在Little Free Library放了一個告示牌告訴街坊,最後他收到九張慰問卡,其中五張來自從未碰面的鄰里。」

愈來愈多鄰居找上門跟Todd 說:「我也要在屋前建造一間小木屋。」於是Todd索性成立一個名為Little Free Library的網頁,教人如何建造屬於自己的小小圖書館。「經常有人告訴我,他在一星期內認識的鄰居,比過往30年裏認識的還要多……更有人說:『我買這間房子的部分原因,是這裏有Little Free Library。』我就知道,這就是我要居住的社區了。」在資源充裕的社區,Little Free Library不但能滿足愛書人,以及把社區連繫起來。在資源匱乏的地區,Little Free Library對當地人的意義尤其重大,例如2012年颶風桑迪蹂躪新奧爾良過後,有善心人於當地設立許多小木屋,期望透過書本緩解災民的傷痛。

Todd在朋友的幫助下,將Little Free Library的概念推廣開至其他州份,甚至世界各地。目前,Little Free Library的「足迹」遍及美國50個州、全球70多個國家參與,包括加納、尼日利亞、阿富汗、阿米尼亞、日本和澳洲等。小木屋不但會出現在住宅前,有時也會出現在咖啡店、單車徑、健康院和巴士站,估計全球的小木屋達最少5萬個,每年交換分享了930萬本書籍。

Little Free Library成了促進社區互動的橋樑。(網上圖片)

  怎麼香港漂書漂不起?

香港經常被指是文化沙漠,不過事實上仍有愛書人致力推動漂書文化,期望在這片乾涸沙漠中打造一個綠洲。80後青年阿天兩年半前開展漂書行動,在紅酒箱寫上「樂也漂書」四字,製作成一個個既環保,又可改善閱讀氛圍的漂書箱。他費一番唇舌,才成功遊說多個商戶,讓他在店內擺放漂書箱。目前「樂也」一共有十個漂書點,包括咖啡店、派對場地等。

阿天向《香港01》記者表示,相比起遊說商戶,如何管理漂書箱更加困難。他說:「有時候漂書箱會空無一書,有時候會有人放了爛溶溶、他本人也未必想看的書入去,更試過有漂書箱被塞滿了宣傳單張,完全偏離了漂書的原意。」阿天又稱在香港推廣漂書有一定難度,願意出心出力舉辦漂書活動的人實在有限,「香港地不賺錢彷彿是死罪。沒有收入又要去兼顧另一樣東西,其實一點也不輕鬆」。阿天認同歐美國家的漂書文化遠比香港盛行,香港近年的漂書活動雖然此起彼落,但大多只是短期形式,未能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外國人在家門口放一個箱就可以了,在香港根本就不可行。」

延伸閱讀︰【世界閱讀日】數碼洪流裏 我們何以戀棧實體書?

(Facebook圖片)

說到讀書風氣,阿天認為香港的閱讀文化確實不及西方國家及台灣,他慨嘆香港的打工仔太勞累,根本沒時間、精神去看書。他說:「不少打工仔返朝九晚九無氣唞,公餘時間又不多,要進修又要陪家人,老實說我也不懂如何分配時間。我認為香港人不是不愛讀書,只是太累而已。」

除了堅持閱讀和推廣漂書,阿天還會定期舉辦讀書會、電影分享會等聚會,與一眾「書友」交流對文學作品、電影、音樂,以至時事和生活的見解。雖然這些付出未必能即時改變整個閱讀氛圍,但當他看到近年多了有關二手書店和漂書的報道及民眾關注度提升,便會有感這個城市的閱讀風氣會逐漸熾熱起來。

有關報道同時刊載於3月27日出版的《香港01》周報第53期,敬請讀者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