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美大選】特朗普 打破共和黨第十一誡

撰文:梁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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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總統初選值得關注之處,在於提供了如何處理派系問題的豐富案例。相對來說,香港政壇在回答「何謂同路人」這條問題的時候,就明顯地顯得是業餘水平了。
梁啟智
特朗普再拿下七個州,氣勢如虹。(美聯社)

超級星期二過後,共和黨初選選情日趨明朗,黨內開始要接受一個不太情願的事實:特朗普很有可能成功出線。

特朗普獲選民支持 阻其出線愈來愈難

共和黨初選頭四仗的設計,本來就是要測試參選人在不同選民面前的吸引力:艾奧瓦代表中西部農業選民、新罕布什爾代表東北部的自由民風、南卡羅萊納代表南部傳統耶教選民,而內華達則代表西部牛仔選民。特朗普在四仗中得到三個第一、一個第二,已證明他獲得廣泛支持。經過超級星期二後,他的領先地位已清楚確立,正常來說已經會被當作必然出選人來看待。

克魯茲在三州報捷,仍有望與特朗普較量。(美聯社)

要阻止特朗普出線,就要寄望一個機會愈來愈微的情況:克魯茲要再在一些保守的州份勝出,而魯比奧又能奪取一些重要的大州份(例如佛羅里達),使得最終沒有一個參選人能取得過半數的黨代表席位,誰人出線要交給7月份的全國黨大會再作決定。由於特朗普本身極為不受黨內元老歡迎,這個協商會議(Brokered Convention)的結果會如何,無人能預計定論。

讓我們先退後一步,問一個簡單的問題:特朗普受許多共和黨人支持,卻被黨內元老排拒,這是怎樣的一個概念?我們要先說明一下,美式政黨和港式政黨的不同。

美政黨內部光譜 比香港更闊

相對於香港人熟悉的本地政黨,美國的政黨看起來是明顯鬆散。這並不是指黨中央的組織工作不夠嚴密;剛剛相反,美國政黨的組織能力,比香港的強不止百倍。這裡所說的鬆散,是指政黨對黨員忠誠的要求相對較低,政黨內的權力也相對分散。

香港政黨林立,一人政黨比比皆是,黨內路線之爭不明顯,因為大不了就分裂再分裂。美國只得兩個大黨,兩黨內部都有一些立場相當不同的成員,大家只是為了選舉和議會運作,才湊合一起。他們之間的矛盾,就在初選過程中表露無遺。

一般來說,共和黨的黨內建制派,是指一些支持「大市場、小政府」的政客,他們主張政府減稅再減稅,反對政府的財產再分配角色,認為財富自然會經消費從富人流向窮人。共和黨的另一翼,則是社會保守派,往往由耶教選民主導,他們在意的是維持他們相信的社會價值,包括反對墮胎和同性戀。這兩翼看起來好像沒有必要走在一起,畢竟《聖經》也教導我們要善待窮人,而大財團也有很多是善待同性戀者,但在美國政壇當中,兩者卻存有共生關係。大財主會讓社會保守派以共和黨的身分出選,並給予他們一定的經費支持,讓他們以文化價值籠絡選民,到關鍵時刻就要他們投票支持減稅。

特朗普(中)被共和黨其他參選人,包括克魯茲(右)和魯比奧(左)在德州休斯敦舉行的電視辯論會上圍攻。(Getty Images)

社會保守派與黨內建制派平衡 被民粹主義打破

過去數屆,共和黨總統初選的結果,都是社會保守派挑戰者落敗,由黨內建制派意屬的參選人出線,但會結合某些社會保守派的政綱。上屆社會保守派的代表就是桑托榮,但出線的就是黨內建制派的羅姆尼。再上一屆呢?社會保守派的代表是克格比,但出線的就是麥凱恩。今屆初選當中,克魯茲可謂社會保守派的代表,而黨內建制派則有多名候選人,最近才集中支持魯比奧。但和過往不同的情況是,今屆共和黨湧現了民粹主義一翼,並以特朗普為代表,巔覆了原有的權力結構,使得今屆的共和黨總統初選,和過去的變得很不一樣。

特朗普的民粹主義,讓共和黨自己也感到十分不安。對於黨內建制派來說,民粹主義的反建制趨向,很容易將華爾街的銀行家也視為敵人。民粹主義中的排外思潮,也和特朗普對移民的敵對態度互相呼應,然而非法移民有效拉低工資,大財團本來並不抗拒。對於社會保守派來說,特朗普的口不擇言,本來就與他們追求的教會和諧純潔形象相反,而且他多年來支持合法墮胎,只是數年前才改變立場,也讓人感到輕浮和不可信。

特朗普攻擊黨友 黨內政客寧讓民主黨入主白宮

參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表示,已部署好計劃,在大選時打破立法者與特朗普的聯繫。(Getty Images)

共和黨向來有「大帳篷」(Big Tent)的說法,容許黨內可以有極為不同政治理念,最重要是從民主黨手上搶到議席,黨內問題可以內部處理。共和黨前總統列根,就有所謂的「第十一誡」(即《聖經》十誡以外的一誡),稱共和黨人不得公開互相攻擊。這個「第十一誡」,在今屆共和黨總統初選完全失效,「大帳篷」再大,也容不下特朗普對其他黨人的攻擊,但選民對他卻愈來愈支持。如果特朗普真的成功出線,共和黨就要面對一個超級大難題:按規定,他們必須要尊重選民決定,由他代表出選;但一眾來自黨內建制派和社會保守派的政客,卻大有可能只會消極助選,最後把總統寶座讓給民主黨。

美國總統初選值得關注之處,在於提供了如何處理派系問題的豐富案例。相對來說,香港政壇在回答「何謂同路人」這條問題的時候,就明顯地顯得是業餘水平了。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