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大.博評】從新常委說起:權威與威權一線之差

撰文:劉銳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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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十九大」閉幕,全球焦點開始轉向習近平的第二個「五年」怎樣發展下去?(是否有更多的「五年」?有待觀察。)習近平勾劃了長遠的未來,與此同時,外界也觀察他怎樣實現這些未來?

按目前形勢看,習近平在「十九大」提出的一些內容是值得肯定的。例如,他談到中國未來的兩個階段,從小康社會轉變到本世紀中期,成為現代化強國;一個人要有願景,一個國家也要有遠景,才有希望,我不反對。

又如在人事佈局上,習近平打破了一些政治規矩,同時建立了一些新的政治規矩,並提出「不以年齡」作為繼續上升或下台的死線(例如六十七歲的李源潮未能按「七上八下」的慣例繼續留任),而是「選賢與能」,在原則上也沒有錯。

此外,在習近平選拔和擢升的官員中,不少是外界定性為「習家軍」的近臣。西方從「派系論」分析:粗略統計,在政治局常委中,有四個半人屬於「習家軍」(習本人是領軍者,栗戰書、王滬寧和趙樂際是地道「習派」,韓正則是半個「習家軍」);在二十五名政治局委員中,「習家軍」有十七人,而且進駐京師和富裕地區的重要位置。從用人原則看,也不一定錯。支持這種態勢的人士認為,特朗普不是這樣用人的嗎?其他外國政要不是同樣任用自己熟悉的人嗎?這種人事安排可以把十隻手指握成拳頭,同心同德,才可以發力。因此,原則上我也不一概否定。

無論是中國還是習近平本人,同樣站在時代的十字路口。國家和歷史怎樣走向?不完全決定在習近平一人身上。(資料圖片)

在這些基礎上,內地官場自從成立「習核心」之後,不斷向社會宣示「中國需要權威」。這也是上一世紀八十年代出現「新權威主義」的背景,為鄧小平的政策上下呼應;而且,支持「新權威主義」的人中不乏開放派,例如當時的年青智囊。對於這一點,我同樣不會在原則上否定,各個專業界可以有權威,政界也可以有,原則上不一定錯。

但關鍵是,權威是怎樣建立的?怎樣的權威才是牢固的?更重要的是,如何防止權威變成威權?同樣這兩個字,但調換了次序,內涵就是一線之差,天淵之別了。

歷史經驗證明,權威首先不能建立在個人崇拜之上。希特拉和毛澤東當年無所不用其極,拼命建立自己的權威,逐步走向威權,最後還是有權無威,在歷史上更是不值一文。眼前,我們暫時不能用先驗論看習近平。他可能是倒退之君,也可能是中興之主。由於現在的中外形勢跟毛澤東年代完全不同,跟前幾位中共領導人主政時也不盡相同,所以,無論是中國還是習近平本人,同樣站在時代的十字路口。國家和歷史怎樣走向?不完全決定在習近平一人身上,因為民間力量(包括民間實力和智慧)已今非昔比;但中國畢竟仍有濃厚的君權色彩,所以習近平的決策和管治模式也有巨大影響。

因此,在這種現實下,人民就要想出務實、辨正和更有成效的方法,包括香港人在內,可以用各自的方法防止權威變成威權。在香港的範圍內,可以繼續理性發聲,指出權威可以立信,但威權只會傷己傷民。

歷史經驗證明,權威首先不能建立在個人崇拜之上。(資料圖片)

例如,習近平要求政治局委員每年向他書面匯報。他有權這樣做,但實際效果有多大?這只是一種非常膚淺的「表忠」,令下級不敢作反,讓習近平放心而已。當年林彪向毛澤東匯報思想,最後林彪還是反毛;鄧小平在書面檢討和匯報思想時,更明言對毛澤東的降罪「永不翻案」,但最後還是翻了案,並用自己的政策否定毛澤東思想和政策(階級鬥爭為綱),用開放改革取得歷史評價。由此可見,表面現象最容易誤己誤人。一些地方(例如新疆)要求民眾在家裡高掛習近平頭像,只是一種擦鞋文化,把習近平的權威變成威權,反過來可能引起反彈。

又如,習近平在「十九大」之前跟多名高級官員面談,好的角度是增加了解,深化合作關係,沒有錯,中外古今如是。但在中國的宮廷政治氛圍下,這種面談也是一種「皇上寵召」和「下臣面聖」,作用是讓下臣明白「你的權力來源是我」。當年江澤民在軍隊上提升將領,就用了這種方法。凡有機會上升成為軍長(在軍隊裡只屬中層)的軍官,其檔案也要由軍委主席審批,實際作用是讓他們知道軍委主席才是升官的決定因素。如今,「十九大」的黨章列明軍隊實行軍委主席負責制,即向習近平一人負責,而不是對整個軍委會負責;在204人的中央委員會裡,軍人佔了最少三十七席。從統領軍隊的效率角度看,無可厚非,但是否提高了軍隊的質素和習近平在軍中的權威?有待考驗。

要談的例子還有很多,歸根結柢,中國必須盡快建立一套透明和有說服力的人事任命和接班機制,讓各級官員用實力和政績來說服領導人和市民大眾。習近平也須如是,在過去五年裡,他在提升綜合國力、反貪腐、外交工作等方面都是有成績的,但在政治改革、依法治國等方面則仍有待努力,更要努力防止走回頭路。總而言之,實績才是最有說服力的思想根源,威權只是權威的絆腳石。如何選擇?也在他的閃念之間。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