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退保】活到老　風險高　鬼叫你住喺香港？

人生最終其實只得兩種可能性，要麼活到老，要麼活不到老。
傳統智慧以得享高壽為福，但到了今天這個後現代社會，
所有舊價值都視為不夠勇武，傳統智慧也要處境化，
活到老是不是福，還得看條件。

老病無可避免，但久病床前卻有可能無孝子；子孫盈膝，不虞生計，父慈子孝，變成了對老境的浪漫想像。老來無依，淒清晚境，甚至可能三餐不繼，漸成充斥於各種媒體的具體案例。所以有人說，養兒育女不再是晚年生活的保障；活到老不一定是福，也可以是「風險」。當這個社會有超過六分之一的人口有能活到老，當愈來愈多人可以活到80歲以上，這個社會豈不是面對極高的風險嗎？有人認為因此要有準備，政策上要有規劃。

為什麼不能搞全民退保，讓所有長者都可以享受退休金？

香港社會受右派保守主義的經濟觀念影響甚深，政策制訂者只知堅守自由經濟的老祖宗家訓，已經到了不能自拔的境地，呼籲各界要自力更生，要為自己的人生作規劃，不要依賴社會，這樣的話就像叫人人都要相親相愛，呼籲世界和平一樣，肯定沒有錯，但卻應對不了實實在在已經出現了的問題。而且，對已經可以預見的風險，社會規劃及政策發展難道不是正道嗎？

唔係人人有強積金？鬼叫你唔打工？

不需要再講傳統智慧，普通常識告訴大家，老來退休收入不繼是常態；老來才陷窮，因此也是難以完全避免，世界各地都一樣，不要誇大問題，不要拿此唱衰香港。只要政府肯做點事，也不一定會有問題。香港政府自詡有承擔，所以雖然拖延了近三分一個世紀，至60年代中反覆論證到90年代，政府最終還是與人為善，幫大家搞了個強積金，從此「老人貧窮便不再是問題」（2000年12月1日MPF開始運作那天，特首董建華語）。

MPF 由「政府立法規管」，又「有市場競爭」，所以必定會「低收費、高回報」（1995年政府宣布落實要搞MPF時的說法)。經濟學大教授說這叫做「智利模式」，是最適合香港的一種退休金安排，旣可以推動金融市場的發展；也因為香港人「鍾意有得揀，希望有得博」。簡直是兩全其美。

哦，「原來這個世界有這樣筍的選擇」。有人問：家務勞動者及其他沒有穩定工作的，豈非參與不了強積金這個「咁正」的遊戲？

這還不簡單嗎！強積金是個「職業退休保障計劃」，是強制性的職業收入儲蓄。唔使做又要有退休保障？世界哪有這麼完美？鬼叫你唔打工！

強積金有問題？鬼叫你打工？

所有童話故事裏，公主與王子的美麗結局都不會是現實，MPF更不是童話故事，沒有美麗的結局是很正常——今天變成了「高收費」，是因為「有很多行政工作及事務要處理」，管理幾百萬個戶口，你以為很容易嗎？變成了「低回報」，只是市場環境使然，「退休保障嘛，不要太在意短期波動，大家的眼光要放長遠點」！總之就是大條道理。至於去年平均每個戶口蝕了一萬八，是因為環球投資環境走向負面，不是基金管理的專業人士可以控制。勿忘汝曾被警告：「投資產品有升有跌」，沒有什麼好埋怨的，管理費還是照抽了超過一百億。

小市民點夠佢講。不過，不是說好了是「退休保障」嗎，幾時說過要做投資者，要無選擇地被綁上戰車，參與資本投資市場這個殺人不見血的高風險遊戲？

而且，更加野蠻的是竟然可以把已經屬於戶口持有人資產的強積金，變成了老闆炒人時的賠償，與遣散費及長期服務金對沖掉。這等於是把強制儲起來的退休金作為老闆給你的賠償。常識似乎說，「退休金供款」是強制儲蓄，與「遣散賠償」是兩碼子的事。不過，鬼叫你打工？根據人大常委會對基本法的權威解釋，香港社會就是「首先要照顧投資者的利益」（人大副委員長喬曉陽語）。喂，先不要搞錯！所謂要得到優先照顧的投資者，當然包括你老闆，但卻不包括你們這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投資者的小投資者。還是那一句：鬼叫你打工。

活到老是風險不是福：鬼叫你老在香港？

搞了16年，七除八扣之後，現在每一個強積金戶口內，平均只有十八萬元，如果65歲取回，這個數目約等同於4年2個月的長者綜援金額總和。即是說，就算只生活於貧窮到要被救濟的水平，辛辛苦苦儲下來的強積金只能讓你活到69歲。不是說香港人壽命預期去到80以上嗎？那餘下的十多年怎麼辦？

就算沒有「全民養老金」，如果真的沒有錢，老來過唔到世，你還可以申領綜援。只要你證明自己已經家空物淨，手頭上的儲蓄就連留來「臨尾威返一次」都不足夠。當然，救濟始終是救濟，要定期接受審查，要定期申報資產收入，要心甘命抵，接受一個新的身份，成為「接受社會救濟的對象」，是社會上「最不能自助的一群人」。 

這是不是在後現代社會進入老年期的必然結果？這個問題最好還是不要問，因為香港社會有其獨特的發展經驗，才換來今天有選擇性的繁榮。要有人肥到襪子都穿不了，當然要有人墊底。

這是不是殖民地歷史的錯？殖民地也有很多種，新加坡在1955年還是英國殖民地身分的時候，已經開始搞它那一個「中央公積金計劃」。因為起步早，人口還年輕，所以累積率高。雖然不是全民退保，但政府起碼有最低回報保證，還在過程中以累積的基金幫助每一個家庭自置物業。今天雖然不是人人有中央公積金戶口，但起碼居住問題得到解決。新加坡還搞了一個「強制孝道」法例，令年輕一代撫養父母由個人道德選擇變成社會責任，法庭可以盼令向父母支付贍養費，因此，不至於有三分之一長者變成貧窮人士。

日本也在1959年搞了個國民年金計劃，所以雖然多啦A夢的主人大雄的媽媽只是個家務勞動者，主要的職務是操持家務及教訓大雄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老來還是可以取得國民年金，退休後的基本生活有個保障。要非如此，你們去到日本旅行，還會見到那些日本老婆婆手頭鬆動，成為支撐日本零售業的的支柱嗎？

無論怎麼說，還是那一句：全民退保是搞大鑊飯，不適合香港，政府承擔不了，還是不搞好。社會沒有共識，所以不能搞。

都說了：人生最終其實只得兩種可能性，活到老便要承受這個在香港活到老的「風險」，政府不作為的風險。

只能慨嘆一句：鬼叫你老在香港。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