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郝建專訪:病發前官方曾勸出國 劉曉波寧留國坐牢做民主燈塔

撰文:香港01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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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判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成入獄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證實患上末期肝癌,近日突然保外就醫。劉曉波的好友、《零八憲章》首批簽署者郝建,在北京接受《香港01》專訪時透露,劉曉波2008年被捕後,官方一直力勸他和太太劉霞流亡到海外,但二人直至今年初都斷言拒絕。惟二人最近互相考慮對方的現況,劉霞希望丈夫得到適切治療、劉曉波希望太太能有自由,才願意出國。
郝建又以北韓釋放美國人質作比喻,指中國當局只是不願他死在獄中,更直言近年打壓從未放鬆。他又感謝港人對劉曉波的關注。
《香港01》記者北京報道

郝建透露,劉曉波自2008年因發起《零八憲章》被捕後,當局一直勸他和太太劉霞流亡到海外,但二人直至今年農曆新年都斷言拒絕。(香港01記者攝)

郝建是北京電影學院教授、劉曉波的好友,也是第一批簽署《零八憲章》學者。他說數日前從海外傳媒中知道劉曉波患肝癌末期保外就醫的消息後,感到一陣暈眩,說不出話來。他坦言對劉曉波的病情感到悲觀,「必須有現實的認識,來日無多,最壞的打算,是幾個月、不到一年內聽到噩耗。」

郝建向記者朗讀劉曉波與劉霞詩集,道出二人的淒酸愛情故事。(香港01記者攝)
圖為2009年春節時,劉曉波被捕後判刑前,郝建與友人一同探望劉霞,左起為郝建、劉霞、江棋生、徐友漁。(香港01記者翻攝)

多年來拒絕流亡 患癌後對妻負疚願出國

網上流傳劉曉波太太劉霞的親筆信,表達二人希望出國治病的意願,郝建認為信件的內容是真實的,亦公開呼籲當局盡快讓他們出國。

他透露,劉曉波自2008年因發起《零八憲章》被捕後,當局一直勸他和太太劉霞流亡到海外,但二人直至今年農曆新年都斷言拒絕,「他們雖然非常厭惡和憎恨這個集權政治體制,但對這個土地、祖國的情感很深。」劉曉波身邊的朋友也不會勸其出國,「他們留在中國,對中國的民主、人權、憲政的事業更有幫助,是重要的燈塔。」

郝建相信,現在劉曉波夫婦願意出國,是二人互相考慮對方的處境,「劉曉波對劉霞有很重的負疚感,這次他在自己和劉霞的病情考慮下,願意出國治療,很大考慮是為劉霞。」

圖為劉霞被軟禁後的攝影作品,格調灰暗。劉霞被軟禁後處於崩潰邊緣,患有情緒病。(香港01記者翻攝)

劉霞向丈夫隱瞞抑鬱 一直倒數出獄日子

郝建每個一兩個月就與劉曉波的太太劉霞通一次電話,從未聽說過他患病的消息,「每次打電話,都會問劉霞身體怎樣,最近看完曉波之後他怎麼樣。劉霞還說曉波每天都做仰臥起坐,我還打趣說要練出『事業線』,等他出來一起秀腹肌。」

郝建最近一次與劉霞通電話約在5月初,相信直至當時劉霞亦不知劉曉波患病,「如果她知道,即使想瞞着朋友們,我也會聽出來,她也會流露出來。」

劉曉波入獄後,劉霞基本上在每月底會從北京到遼寧錦州監獄探監,但郝建透露,劉霞一直向劉曉波隱瞞自己患抑鬱和心臟病的病情,以及弟弟劉暉的經濟案件,「我勸她說,你不應該瞞着曉波,丈夫有責任分擔你的痛苦和壓力,以及家人遭受的事情。」

他說之前還跟劉霞倒數着,大概2019年劉曉波就能出獄,「還在想,之後會不會被軟禁。」

郝建家中滿滿都是書,當中書櫃有不少劉曉波及六四相關的書籍。(香港01記者攝)

保外就醫如北韓放人 當局打壓從未寬大

劉曉波獲保外就醫的消息震驚中外,官方亦罕有公布他正在瀋陽治療,網上亦流出劉曉波在獄中和治療中的影片。郝建直斥影片手法如前蘇聯的宣傳電影,用改變現實的方法,令觀眾接受影片的思想結論。

中國官方近日發放劉曉波獄中的影片,片中的劉曉波表示感謝當局照顧,並說自己「挺好的」。早前,中國政府又容許劉曉波保外就醫。郝建談及中國政府對待民主人士的態度和手法時表示,當局對待劉曉波並不寬容,「當局對劉曉波沒有任何寬鬆,哪來寬鬆?能保外就醫只是不想讓他死在錦州監獄而已,跟朝鮮(北韓)放人到美國去差不多,只是不想死在自己手上。」

自2008年被捕至今,劉曉波一直拒絕認罪,換來11年牢獄之果;2015年7月9日後,逾百維權律師被捕,外界稱之為「709律師」,當中不少人在央視和部份香港傳媒專訪中認罪後,獲得緩刑釋放。郝建說認罪換緩刑,並不表示當局對異見人士漸趨寬鬆,「高壓下認罪,壓力更大,我們扛不住,只是劉曉波敢於說不認罪。」

郝建曾在2014年因參加「六四研討會」,被指「尋釁滋事」而刑事拘留一個月,最後獲取保候審,他感嘆「共產黨的監獄不好蹲啊!」

郝建認為劉曉波是中國民主路上一個重大的燈塔,重要的符號。(香港01記者攝)

對港人關心充滿敬佩

劉曉波患癌的消息傳出後,不少香港人表達關注,正值回歸20周年,習近平訪港,香港有示威者的「黑紫荊行動」以黑布包裹金紫荊雕塑,並在示威中加入「釋放劉曉波」的訴求。

郝建直言感謝和敬佩港人多年來關注六四和劉曉波,「對香港人承受的壓力,大陸無形滲透對他們的影響,我很同情。我作為希望中國走向民主憲政的公民,在香港人面前我會很沒有面子,我們做得不如你們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