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奪土地】上海投靚地 政府假換地真搶地 十億港商落難記

撰文:黃煒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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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改革開放近40年,多年來不少外資和港資流入內地,協助國家經濟發展,但強拍、強拆等社會不公仍時有發生,即使政協亦難逃厄運。曾連任四屆政協的愛國港商張宇,於20多年前以超過2.5億元購入上海外灘一塊地皮發展,往後多年,遭上海當局以偽發展、假換地的手法,奪走他的土地。張宇曾四出求助抗爭,惟公司因受地皮投資拖累而欠債累累,最終只獲上海政府賠償3000萬元。白手興家,張宇的身家由「10蚊變10億」,但維權廿載,再由「10億變10蚊」,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坦言:「我失敗,因為我相信中國係法治社會。」

港商張宇回國投資上海外灘,竟被政府騙走土地。(受訪者提供)

90年代 2.56億黃埔南外灘購地皮

港商苦主是四屆上海政協港澳委員張宇。張在1976年隻身來港,白手興家創立自己的房地產王國,高峰時身家近10億,業務遍及馬來西亞、澳洲等地,因而有「由10蚊到10億」的美譽。當時,張宇主張外資返大陸投資,加上自己已任20年政協,懷住一顆愛國心,於1988年成為首批投資內地房地產的港商,及後又於1994年,因看好上海外灘的發展,以其公司「捷進」名義,斥資3200萬美元(約2.56億人民幣),購入當時仍未發展的上海黃埔南外灘一塊面積約5654平方米(49號地塊)的地皮,準備與馬來西亞的合作伙伴興建商業大廈。

時任上海市長徐匡迪介入事件,批准捷進改娛土地用途,但張宇後來卻再遭政府騙走地塊。(視覺中國圖片)

大馬伙伴退出合作計劃

不過,馬來西亞的合作伙伴認為,投資中國政府風險太大,決定退出合作計劃,張要獨力發展,果然於該年年底,上海南市區長帶同時任建設銀行行長張恩照專程赴港,向捷進求購49號地塊,稱建行看中該地塊的發展潛力,以建設「建銀廣場」。張宇不虞有詐,認為國家銀行信譽不俗,加上自己政協身份,要以身作則帶頭讓路予國家銀行,遂以成本價轉讓土地。

原訂發展計劃觸礁 當局准改土地用途建樓花

然而,合同簽署後,建行遲遲未有履行發展承諾,又一直拖延付款,至1999年,張由政府內部消息得知,「建銀廣場」計劃早已殆死腹中,令49號地塊白白空置了5年。及後時任上海市長徐匡迪介入事件,於建行一再違約下,發出批示批準捷進更改土地用途,允許捷進取回土地,並能將建成的樓花轉向內銷。

政府再出招與張宇換地,但新地卻遭政府強拍,原有地塊亦遭政府奪走。(黃煒堯攝)

重啟發展大計 政府要求換地

取回土地後,張宇重開發展大計,豈料於2001年,時任上海市委副市長陳良宇又認為,49號地塊要重新考慮,提出拆屋建綠發展方向,要求以同樣位於黃埔南外灘的B-4地塊與捷進交換。張宇當時認為B-4地塊同樣具發展潛力,且面積更大,認為有利可圖,接受交易。

疑換土地竟遭拍賣 原有土地被收回

當時上海市政府未有與張簽署合同,僅口頭承諾換地協議,而張因不黯內地官場規矩,未有過問交易協議,只努力為B-4地塊立項(提交規劃)作準備。2002年初,張代表捷進向政府提出為B-4地塊立項時,政府代表諸多阻撓,不斷稱未準備好。直到同年10月,B-4地塊竟於張宇不知情下,被拍賣予黃埔區政府屬下公司金外灘集團,收益去向不明,而原先屬於張宇的49號地塊,亦同告落入市政府手中。

張宇曾向梁振英求助,但上海政府卻回信予梁,指沒有拖欠張宇。(黃煒堯攝)

政府補償土段有4000戶民居難發展

張宇有感受騙,向市政府投訴,當時政府口頭承諾將給予捷進三塊土地發展,以彌補B-4地塊的損失,但張到該3塊土地視察後,發現該三塊土地有超過4000戶基層居住,有感除非代政府斥資強拆收地,否則根本無法開發,認為政府又再次耍手段欺騙港商,斷然拒絕對方,誓要追究到底。

梁振英去信跟進 上海當局否認指控

不過,張宇自此以後再未能接觸到上海的官員,上海政府亦一直迴避其質詢,張宇苦無辦法,於2008年向時任行政會議召集人梁振英求助,梁當時替張向中央發信,等了三年,到2011年6月,張上訪至國家信訪局,方獲時任黃浦區區長馮經明回覆,明言「實施換地操作已無可能」,不作任何賠償。

國土資源局代表缺席審訊

張宇再苦等4年,到2015年方發覺原來早於2008年,上海信訪局原來曾覆信予梁振英,內容不但否認指控,更反指沒有拖欠捷進。張宇遂開始提出行政覆議(司法覆核),惟一直被拒,到2016年,張再向港區全國人大代表譚惠珠求助,張的個案終轉介至人大常委,並就行政覆議召開一次預審,然而上海市規劃和國土資源管理局辦公室竟然缺席,令審理無從對質,法院於往後3個月亦未見有下達判決。

張宇指任政協委員沒有政治人脈,官方發出的紅頭文件均無意義。(黃煒堯攝)

習近平曾批示糾正事件

案件拖拖拉拉20多年,國家主席習近平、人大委員長張德江等領導人先後為張宇平反,批示糾正事件,但張宇一直未獲補償,而原先屬於捷進的49號地塊所位於的8-1地塊,卻以92.2億元人民幣成為2010年的地王,張宇不但錯失了「造王」的機會,更因發展計劃受阻,預先支付的7億元買地和規劃成本石沉大海,資金流遭嚴重打擊,而張宇於天津、蘇州和寧波的投資,亦因遇人不淑,被官方私下變賣資產,以致業務大縮水。

變賣深水灣單位 四出撲水還債

張宇昔日手持一系列深水灣單位,到今日變賣家當,兒子被逼搬入離島居住,自己則四出撲水還債,身家由「10億變回10蚊」,年屆80仍無法退休,有朋友仗義借錢支持,他才能撐到今日。到今年1月,黃埔政府私下接觸張宇,提出補償3000萬人民幣,張眼見自己年事已高,且不希望再欠朋友錢債,無奈接受協議。

看淡國情:我唔認識中國社會

經歷20年風雨,過去主張回內地投資的張宇,今日已看淡國情,回望過去懷著愛國心的自己,坦言:「我失敗,因為我相信中國係法治社會,因為我唔認識中國社會。」他又指,即使自己曾任4屆政協委員,但沒有政治人脈,在內地官場只是一介草民,沒有討價還價的力量,官方發出的紅頭文件均無意義,因而被上海政府利用自己的眼光,發掘具潛力的土地,再被政府踢走。

中國一旦未有真法治 回國投資只會損手

張宇指官場不公亦處處可見,一旦中國未能達到真正的依法治國,不論外資抑或港資,回國投資只會損手,希望一直打貪習近平主席能全力肅貪,令中國成為真正的法治社會。

張宇的兒子過去(左)家住深水灣大宅,如今(右)只能遷入離島居住。(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