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對峙】真．語言藝術：邱吉爾技驚四座的「蝗蟲之年」演說

要說是影評，其實是騙你的，我根本沒看過（沒有劇透，不用擔心）。只是碰巧看到李聲揚君的一篇影評，令人想起邱吉爾這號人物。邱吉爾是近代史上一個風雲人物，這點無容爭議。我不知道現實中的他是否真的如電影中經常懷疑自己，但從他不少的語錄當中，我相當肯定他必然是個非常有趣的語言藝術家。

我所說的語言藝術，是真的「藝術」，而非高官們常用的「偽術」。令我開始留意邱翁語言藝術的是他一則逸聞。他與英國史上第一位女國會議員Nancy Astor素來不和（必須承認，邱翁要是活在現代必被視為「男權沙文豬」）。據說有一次兩人碰面時做了以下的對答。

Astor：

假如你是我老公，我會在你的茶中下毒。（If you were my husband, I'd poison your tea.）

邱翁不怒不慌地回答：

女士，如果妳是我的妻子，我會把茶飲了。（Madam, if you were my wife, I'd drink it.）

Astor當然是故意挑釁他，一旦發怒「你就輸了」。但這個回答，既沒有「中伏」的憤怒，也非逃避地保持緘默，反而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不論背後誰對誰錯，單這番話而言，簡直是滿分。當然這則只是逸聞，屬真屬假難以定奪。但邱翁的語言真的充滿藝術，不獨此例。1936年，邱吉爾還未當首相時，在國會一篇驚為天人的演說，後世稱之為《蝗蟲之年》（The Locust Years）。以下節錄出一段：

「簡而言之，政府就是無法下定決心，又或者他們無法令首相下定決心。故此他們繼續像個怪異的悖論：下定決心躊躇不前、堅定於猶疑不決、對搖擺不定絕不退讓、恪守沒有原則的原則、全能但卻無力。於是我們準備好更多年月（珍貴的、也許對英國的強盛至為關鍵的），好讓那些蝗蟲來吃。」

（The Government simply cannot make up their minds, or they cannot get the Prime Minister to make up his mind. So they go on in strange paradox, decided only to be undecided, resolved to be irresolute, adamant for drift, solid for fluidity, all-powerful to be impotent. So we go on preparing more months and years - precious, perhaps vital to the greatness of Britain - for the locusts to eat.）

這段講話被稱為邱翁史上最漂亮的講話之一。其內容極盡諷刺，用矛盾悖論的修辭手法（oxymoron），一針見血地將1936年代英國政府面對納粹德國崛起的無力感鉅細無遺地表現出來。邱翁並不只是「寸嘴」而已，而是可以講出令人深思的說話。

邱翁也是唯一一個能以歷史為題材而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人。邱翁在其自傳中記錄了一段故事，說他在求學時因為成績太差只能學習英文，而那些成績好的同學都跑去學拉丁文與希臘文了。但他卻學得一手好英文。他認為這對他日後的事業甚有幫助。

今日大部分人覺得英語只是一門工具，忘記了文字的藝術成份。很多人覺得學好英文的標準就是說起口語流利，「像個外國人一般」。但往往英文說得再流利，英文寫得多規矩，然而內容卻並不一定美麗。但我卻認為，語言並不只是一種工具，而是表現內心的藝術品。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