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日本神話中男女神共創天地 女神未有被排除

撰文:泰倫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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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如之撰文《林鄭月娥可「補天」?女媧背後的脈絡》回應陳凱文《女媧補天,同共工無關?》,文中引述了日本伊邪那歧命與伊邪那美命的神話故事,並以此引證他認為東方神話中女性神被奪去創世角色的理論。
然而根據他本人的說話,「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伊邪那歧命與伊邪那美命的故事根本並不反映女性神被奪去創世角色的地位,也與所謂的東方神話體系沒有明顯關係。

易如之​:林鄭月娥可「補天」?女媧背後的脈絡

陳凱文:女媧補天,同共工無關?

公元七、八世紀之交,一些學者開始整理這些流傳已久散亂的神話,編輯成為完全的故事,繼而寫出了《古事記》和《日本書紀》這兩本有關於日本神話的重要文獻。(富山縣立圖書館)

首先,要說日本神話研究,我們必須了解有什麼材料可以研究。日本神話體系是先民信仰的一種,當中包含了大量本身不相關連的故事。這些故事可能出自不同部族,反映了日本早期社會的氏族社會信仰特質。但是,神話本身的來源今天已難以考究,多年來一直有學者致力於研究早期神話分類與形成說,筆者並非這方面的專家,在此不贅。日本因為大和部族勢力的擴張,最終成為一個統一的政權。而在公元七、八世紀之交,一些學者開始整理這些流傳已久散亂的神話,編輯成為完全的故事,繼而寫出了《古事記》和《日本書紀》這兩本有關於日本神話的重要文獻。

然而這種神話本身並非自創立開始就能成為一個完整的體系,當中有很多故事由於時期,文化,部族的差異出現不協調的地方,而神話編輯者為了使這些故事能讀起來通順一點,會自行補充故事之間的邏輯。筆者研究希臘神話,就發現這情況與希臘的《神譜》(Theogony)很相似。《神譜》當中很多故事明顯有強行拼湊在一起的痕跡,在此也不贅。但日本神話當中也明顯有不同時代拼湊而成的原素。例如說創世神話中出現的對偶神明顯是日本元素。因為「二」和「八」這兩個數都日本先民信仰有特殊意味。但對偶神有七對,稱為「神世七代」,當中的「七」並非日本元素,而是中國元素。「七」是中國陽數概念,明顯是中國文化傳入日本後影響了神話體系所引致。故此,單以《古事記》這類文獻去研究日本早期社會未必有足夠說服力,必須再加以其他資料輔助。

整個創世過程是由伊邪那歧命與他妹妹及女神伊邪那美命這對「男女對偶神」所做的。(kazepro.info)

再者,易氏的文章連文獻本身的掌握也不盡清晰。他提到「伊邪那歧『獨攬』了創世角色而生了神界管理者」,把「創世」定義為生出「神界管理者」這點並不準確。整個創世過程是由伊邪那岐命與他妹妹及女神伊邪那美命這對「男女對偶神」所做的。首先他們生下了日本列島,這個過程稱為「國產(kuniumi)」,然後他們再生產出眾神,這個過程稱為「神產(kamiumi)」。《古事記》明明寫着「凡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二神、共所生嶋壹拾肆嶋、神參拾伍神」。連易氏自己也指出盤古「開天闢地」是創世的一部分,為何伊邪那美命竟被排除出「創世」,而被伊邪那歧命所「獨佔」?

而且《古事記》中的確是說伊邪那美命死後,伊邪那歧命獨自從左、右眼及鼻產出三貴子(天照大御神、月讀命及建速須佐之男命)。但是,把這解讀為伊邪那歧命獨佔創世角色有點問題。《古事記》的伊邪那歧命是因為太過思念死去妻子伊邪那歧命才決定下黃泉,之後在黃泉他因為沾上太多污衊,在清洗自己時又產出了不少神。在整個過程中,伊邪那歧命與伊邪那美命兩者都有密切關係,並非與易氏所述。而且最重要一點,《日本書紀》中的記述是三貴子為二神共生,然後伊邪那美命才死去。易氏完全沒有提到這點(《日本書紀》所用漢字為「伊弉諾尊」和「伊弉冉尊」,皆以漢字音譯日語之Izanaki和Izanami)。

日本神話中男女對偶並存是對自然現象一個中肯的描述。日本創世神話也是少數由雙數神祉共同進行,這也跟其他神話把創世過程分成幾個部分歸不同神祉的情況不盡相同。神話意義本身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以神話喻今事本無不可,筆者唯希望認真整理好對神話的認知。

 

【註:「大和」一詞,日文諗作「Yamato」,中國《魏志.倭人傳》中就有記述日本九州「邪馬臺」,有論以為此即為「大和」民族之根源。亦有論認為此「邪馬臺」只是指九州一個叫「山門」的地方(發音也是Yamato)。後來大和民族定居於今日奈良一帶,建立大和朝廷,故此將該定命為「大和國」。在文獻中,「大和」也可寫作「倭」,日文發音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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