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癡」畫過萬手繪封無人賞識 70歲首次展覽:「改變咗人生」 

撰文: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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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家驄,70歲,大半生的時間,繪畫過萬手繪封。手繪封,即是在信封上畫上配襯郵票的畫作。人生的路不怎暢順,中二輟學,曾因朋友出賣令自己一手建立的珠寶工場倒閉,手繪封就成了他的寄託。
這40多年來畫下的手繪封,從未展出過,因緣際會下認識了是次展覽的館長三木,為他舉辦人生首個個人展覽——「郵謎浪蕩-駱家驄給香港的一萬張手繪封」。他曾以為過去多年的作品會無聲地埋藏在他的櫃子裡,花在手繪封上的心思永遠無人知曉:「如果唔係第日我瓜咗老襯,可能我老婆話燒曬畀我,都冇機會喺度面世。」
攝影:顏寧

【圖輯】70歲「郵癡」半生畫過萬手繪封 筆下盡見老香港

駱家驄:「你畫完一幅畫稱心滿意嘅話內心係喜悅嘅,仲好過中六合彩,呢啲係心中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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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工畫手繪封至凌晨

生於40年代末,那是仍以書信來往的時代,郵票是每日通訊常見的工具,集郵亦是流行的喜好。8歲就開始集郵的駱家驄,自小喜愛畫畫,卻沒有正式學過畫畫。17、18歲開始入行當首飾設計師,鍛煉出細緻的畫風。別人集郵可能是著重不同的郵印、郵票的歷史,駱家驄卻有一項特別的興趣———為每次新出的郵票畫一幅畫。直至60、70年代,他加入中國郵學會,有位老前輩知道後就覺可惜:「阿駱,點解你唔將畫畫喺信封度,呢啲叫手繪封,國內、世界都係好多人畫㗎。」自此開啟他畫手繪封50年的路途,也是小眾的興趣:「比較冷門啲,真係孤身走我路。」

雖然孤獨,駱家驄卻樂在其中。每天下班回家,吃過飯後就入房畫畫,畫自凌晨一、二時也不自知;47歲退休後,更是全情投入,平均一日花上八小時:「當你投入咗喺幅畫度,好專注,乜嘢都唔想理,電視又唔開,電話又熄埋,將成個人投入咗落去,試過有啲畫畫咗好耐,幾個月又有,幾個鐘頭都有。但係,你畫完一幅畫稱心滿意嘅話內心係喜悅嘅,仲好過中六合彩,呢啲係心中富有。」

駱家驄前後花上10年時間,畫下過千個辛亥革命主題的手繪封。

畫下老香港 最長花十年完成郵集

駱家驄筆下的手繪封至今已有過萬封,今次展出的只佔10分1,題材與他的舊日回憶密不可分,也無意間為香港的變化留下註腳,有些題材可以畫上過千封,有些則可能只有數十封。他坦言,選擇題材純粹出於興趣:「消失咗嘅地方係值得回憶嘅,所以我畫返落嚟係有種情意結。」兒時去遊玩的荔園,每晚10點收聽的麗的呼聲,銅鑼灣時代廣場前身的電車廠,童年最想坐的雙層巴士也是手繪封的題材:「我以前住港島,細個就問爸爸,點解九龍有雙層巴士,香港冇嘅?」  

數到投放最多心血的,一定是辛亥革命系列,他前後花上10年時間,畫下過千個手繪封。他說,爸爸自小向他說孫中山和辛亥革命的故事,留下深刻印象,兒時已繪畫很多相關的畫作,自覺這段歷史與香港有莫大關係:「當時喺香港,有一班搞革命嘅人。呢啲完全係香港早期嘅歷史,唔可以抹煞。」

每次郵局出紀念郵票,他就會帶著一早畫好的手繪封輪候購買,不只因郵票限量,更是為了爭取時間,在信封印上當日限定的紀念郵印。

全日留在郵局 為郵票、郵印唔敢去廁所

每次郵局出紀念郵票,他就會帶著一早畫好的手繪封輪候購買,曾試過通宵輪候也在所不惜。早早購買,不只因郵票限量,更是為了爭取時間,在信封印上當日限定的紀念郵印:「如果我唔係咁早去,買到郵票都打唔到印。買完又要搣,逐張逐張搣,唔可以粗心大意搣爛。要好小心塗上啲水貼上信封,唔可以大意,多咗少少水就會漲、會彎。」每次完成工序,離開郵局時已臨近關門之時:「一日到黑企喺個郵局度,水都唔敢飲,驚要去廁所,好辛苦。」

他也試過到拍賣行,花上幾千元只為買下一張郵票,令自己的郵集更豐富:「買件衫50蚊都唔捨得,但係買郵票幾千蚊我都面不改容。呢個係好抵死嘅,我係走火入魔㗎啦。」 

他曾以為過去多年的作品會無聲地埋藏在他的櫃子裡,花在手繪封上的心思永遠無人知曉:「今日我咁好彩喺晚年能夠認識咗館長,賞識我。將我呢啲好似出土文物嘅嘢攞出嚟,如果唔係第日我瓜咗老襯,可能我老婆話燒曬畀我,都冇機會喺度面世。喺呢度搞展覽改變咗我嘅人生。」

無展出機會 犧牲與太太相處時間:只不過係傻佬一名

然而,每日費盡心思繪畫的手繪封,配上得來不易的郵票,這麼多年來也只在小型郵展展出幾封:「四年一次嘅世界郵展,我都有試過幾年都有話想參展,但係都被拒諸門外,你都未攞過獎,又冇知名度,唔合佢哋嘅遊戲規則。」 他沒再考慮另尋途徑展出,也沒想過要變賣賺錢:「我哋玩郵票就冇考慮到投資嘅價值。喺人哋眼中我係笨蛋,我亦唔介意。」

這些不見天日的作品,賺不了錢,也令他犧牲了與家人和朋友相處的時間,太太也覺他玩物喪志:「太太同人哋講,人哋個老公夜晚黑去索油,我個老公日以繼夜咁索呢啲郵。」年紀大了,他說後悔花太多時間畫手繪封:「唔會再揀返一樣,呢個付出好大…係換唔返家人、朋友嘅感情。咩成就咁巴閉姐,我都唔覺得有咩成就。只不過係傻佬一名喺度玩,再有咁嘅機會都唔想重蹈覆轍。」

三木(右)說,駱家驄的作品與香港人息息相關:「如果我哋唔做呢個展覽,就係香港欠咗佢。」

晚年遇伯樂辦展覽 望年輕一代珍惜手寫信

礙於年紀漸長,精力變差,駱家驄打算完成今年年尾推出的粵劇郵票手繪封後,就此封筆。來到封筆之年,駱家驄才遇上人生的伯樂。一次無意走進油麻地碧波押觀賞水墨畫,認識了館長三木。三木到他的家看過手繪封,便決定為他舉辦展覽:「都算有啲安慰啦。畫埋畫埋幾十年嘅嘢都收埋收埋。你笑我都好啦,我都好似有少少大器晚成嘅感覺。」讓他倍感安慰的是,這次也是結婚40多年來,太太第一次觀賞他的作品。

畫手繪封的50年來,集郵漸漸不如往日流行,也越來越少人執筆寫信。他希望借是次展覽,讓生於數碼年代的年輕人明白親筆寫信的可貴:「我唔係要望咩成功,但係我想帶出一個訊息畀年青人,唔好淨係篤篤篤。收到信嘅感受係好入心,拆信係有期待嘅心情。收到一封手寫嘅信,可以保留起佢可以睇完又再睇,訊息睇完就好似忘記咗…寫信嘅文化唔可以畀佢消失。」

【圖輯】70歲「郵癡」半生畫過萬手繪封 筆下盡見老香港

「郵謎浪蕩-駱家驄給香港的一萬張手繪封」展覽詳情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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