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異想】灣仔藍屋前身既係華佗醫院 仲有黃飛鴻徒弟開武館?

撰文:陳銘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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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灣仔石水渠街、一級歷史建築藍屋,12個單位將會在翻新後招租,實踐社區共居模式。唔講唔知,藍屋以前曾經是黃飛鴻徒弟「豬肉榮」林世榮的武館,傳人林祖在此傳授洪拳及跌打,男街坊皆學會幾招防身,一代宗師和街坊的距離原來咁近。藍屋建成之前,原址仲有間華佗醫院,被認為是全港首家華人開辦的醫院,早過東華醫院落成。

洪拳宗師著西裝 武館內搞聖誕派對

秀屏是灣仔老街坊,60至70年代她住在石水渠街,之後搬到太原街並擺攤檔謀生。年幼的秀屏與黃飛鴻徒弟林世榮一家是鄰居。「小時候,每隔兩晚就會聽見武館打遍鑼鼓,響徹整條景星街。這裏是條內街,皇后大道東的煩囂進不了來,唯獨是這陣武館教授舞獅的『招魂鼓』打破寧靜。」更不消說,洪拳的一大特色是叫聲響亮,其中一套「鐵線拳」便與氣功有關。操練時要發出不同叫聲,以聲助力,先聲奪人。武館數十人練起功夫來,恐怕整條石水渠街的街坊都會聽見。

從這張昔日石水渠街的相片可見,這裏唐樓密集,藍屋正是位於相片中後方,昔日熱鬧的生活面貌與今天寧靜小社區大不相同。(香港故事館提供)

林世榮與侄子林祖曾經在廣州樂善戲院擔任保安工作。兩人某次中惡霸埋伏,傳說林世榮退至牆壁,只使一招虎鶴雙形的『水浪拋鎚』,抓住對方手臂,另一隻手由下而上猛擊,盡將來者的手臂關節廢掉,打傷80多人。兩叔侄卻也因此被清廷通緝,逃至香港,繼而開設武館授徒。

原以為林祖像電影中的宗師黃飛鴻與葉問般,一身唐裝,作風傳統。秀屏卻搖搖頭:「其實林家開設的武館,正名是『林世榮健身學院』,多麼新潮!林祖以前每天都西裝打扮,領帶恤衫,挺直腰板,雙眼有神,眉毛又粗又長。他每天叉住腰站在武館門口,與街坊打招呼,很有威嚴,我一開始也有點怕他。」

除此之外,林祖原來是個天主教徒。秀屏出身基層,笑言人生第一次見識聖誕節,便是林祖武館內的聖誕裝飾。「林祖很有風範,從不關門授徒,開放給街坊見識,也有教無類,只要我們願意學,他從不計較出身。所以那年聖誕節,我從大門偷看,赫然發現室內燈光昏暗,但見繽紛的聖誕樹與天花吊飾。」

原來林世榮開武館,以健身院命名。在上世紀40年代可算是十分新穎。香港故事館更包留武館為學生頒發的畢業證書,練功夫當然要有學問。(陳銘智攝)

石水渠街男街坊秘密:林家門外偷學洪拳

秀屏說,小時候石水渠街上真的有條明渠,還有10呎高的沙井,吸引小朋友攀爬玩樂。但一路成長,明渠便漸漸封閉。取而代之是街道攤檔林立的熱鬧畫面,有人賣竹、冰棍、糖蔥餅和辦館。入夜後,街坊也會到街上聽粵曲、稍為有錢的年青人擺出康樂棋,招人一起玩。她記得她的哥哥,有次從沙井墜下跌斷手。礙於家境貧困,只能到油麻地廣華醫院治療,但是舟車勞頓,總是治不好。

林祖的武館傳給林鎮顯後,成為一間跌打醫館。秀屏說,林鎮顯早逝,多年來由其遺娼孀陸麗燕打理。目前該處正有工程,門戶牌匾皆被圍板掩蓋。(香港故事館提供)

秀屏的兄長與林祖的兒子林鎮顯頗玩得開,兩家人交情很好。於是林祖親自為秀屏兄長診斷,還叫秀屏父親不用擔心20元的診金,當時林祖對她父親說:「黃老明,這傷得治,不然害你兒子一輩子啊。」

林鎮顯是林祖的兒子,昔日的洪拳傳人,街坊皆喚他作「顯仔」。秀屏哥哥未負傷前,有次與林鎮顯切磋,兩人隨手拾起小販遺留的竹桿對拆。林鎮顯大概以為對方從未習武,料想一輪胡打,不消一陣便能擊倒對方。但是秀屏的哥哥竟使出洪拳的棍法來,使林鎮顯大為吃驚,忙收棍問道:「你怎曉得我家的棍法?」秀屏的哥哥便說,因為林祖從不閉門傳授功夫,他站在大門外偷看,日子有功,便學得幾招。「所以不少從小住在石水渠街的男街坊,他們很多都會一兩招洪拳。」秀屏說。

華佗醫院舊貌,雖然歷經醫院關閉、變成華佗廟供人參拜、重建成藍屋,但醫院的牌匾及對聯也保留下來。(香港故事館提供)

藍屋曾是香港首家華人創立的醫院

黃飛鴻徒弟林世榮秀屏無緣得見,因為林氏早於1943年在藍屋離世。「藍屋」未誕生前,又另外有段古。原址有家華佗醫院,又名「灣仔街坊醫院」,成立於1867年。華佗醫院供奉一尊華佗像,門口有一副對聯:「譙縣表良醫名高東漢,香江崇永祀意及南天」。醫院主要為石水渠街附近的居民提供中醫服務。

19世紀的香港醫療落後。1869年,專門放置客死異鄉者神主牌位的廣福義祀,被傳媒揭發,直接將病重的人送到這裏等死,形同謀殺,引起政府關注華人醫療衛生情況。故政府決定頒布《華人醫院則例》,成立東華醫院。華佗醫院出現3年之後,東華醫院才在上環普仁街興建。

東華醫院出現前,任職政府翻譯的范阿為(A-wye FAN)等人曾向政府申請在太平山興建華佗醫院,惟政府以「太平山地皮極其貴重」為由拒絕申請。後來這塊極為貴重的地皮批給東華醫院,因為東華醫院的首批總理雲集華人仕紳、洋行買辦。如主席梁安是英國仁記洋行資深買辦、總理李陞是當時香港首富、倡建醫院的黃勝是留美幼童,曾任職清政府推動洋務運動。范亞為等人身家與名望皆及不上。

華佗醫院曾在1872年要求與東華醫院合併遭拒,醫院在1886年結束營運。不過,遺下的華佗像仍不時有街坊參拜,故搖身一變成「華佗廟」,直到1922年關閉。重建後是一座4層高的唐樓,便是藍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