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作滑梯鞦韆 屋企變遊樂場 藝術家:讓囝囝好似哈利波特咁飛

撰文:余思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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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一個家可以有多好玩?造木匙、滑梯、搖搖板、盆栽、旱厠…本地藝術家鍾惠恩(阿恩)把創作融入生活,融入自己的家、他人的田地、街坊的遊樂場。她的作品看似日常,但皆是用創意把日常細節轉化的實驗,也是親手打造生活的過程。
攝影:龔嘉盛,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夫婦二人住八鄉,把工作室一手一腳變成兩歲兒子的遊樂場。(龔嘉盛攝)

首次認識鍾惠恩的作品,是在網上看見元朗生活館的旱廁,準確點說,是旱廁醬。是的,他們用旱廁得來的「東西」做了瓶「旱廁醬」。聽起來相當詭異,但其實所謂的「旱廁醬」是香草醬,也就是我們平時煮意粉會用到的「青醬」。話要說回兩年前,有機耕種組織生活館想建個旱廁,住在附近的阿恩和丈夫吳家俊(阿喜)剛巧也想做個和城鄉發展議題有關的雕塑,便主動聯絡生活館幫忙。

他們和另一位藝術家張景威合作。木造的旱廁,卻有趣地在馬桶口用上了金色。「人們覺得糞便是核突,農業就是落後,但我們不覺得是這樣,所以想突出這件事,用了金色。」馬桶口通往個大膠桶,裏面鋪木碎和乾草,收來的排泄物就用來為農作物施肥,「旱廁醬」便是用這些施肥後長得「肥肥白白」的農作物,製作而成。

「我們想玩的概念是:大家覺得嘔心的事,其實又是否真如所想?『旱廁』不再只是排泄的出口或者容器『符號』,而是承載著一些土地的需要。」阿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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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廁形狀呈三角形,配合四周環境。(受訪者提供)

親手為兒子造滑梯  檢殺校棄置的小書枱

她近年參與不少社區藝術項目——生活館的旱廁、在土瓜灣遊樂場做搖搖板給孩子、教人親手做木匙羹......「造物」這主題似乎一直存在於她的創作、以至生活中——阿恩和阿喜兩夫婦為兩歲半的兒子親手做了個木滑梯。

看來的龐然大物,其實是他們把家中剩物湊來而成。基本結構是塵封已久的「碌架床」,兩層的結構剛好;滑梯面是之前項目剩下的膠板面;滑梯後面的空間放了兩張之前在被殺校的學校撿來的小書枱,配上街道修樹工程鋸下來的台灣相思木塊做櫈仔,兒子在這裏看書畫畫、也能是父母的小小工作室。

孩子兩歲半,身手倒很好,從梯面直接爬上去,樓梯都不用。(受訪者提供)

「其實我們未有時間整條樓梯俾佢行上去,但佢爬得好叻,會係滑梯面爬上去,然後數『1,2,3,Go!』滑落嚟。」她笑說,「小朋友好鍾意玩滑梯,同埋我們一直想自己整啲嘢比佢玩,好有滿足感,而且整了這個之後,他好喜歡,玩完好攰會瞓覺,我就可以休息,哈哈。」看起來很專業,其實也是邊做邊改良,「我們不小心弄得太斜(滑梯面幾乎是45度角),便把後面再加長,又怕他在上面兩邊掉下來,在旁邊多加兩塊板。」

這個位於元朗八鄉、原本是兩夫婦工作室的家,在兒子出生後變成了遊樂場,除了滑梯,還有籃球架、鞦韆、動物頭掃帚等。「我們想把掃把弄得可愛點,讓小朋友也喜歡做家務,手柄讓他們可以好像哈利波特那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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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修樹工程斬下的台灣相思木可以打磨成櫈仔和鞦韆。(龔嘉盛攝)
她從學校撿回書枱,把鐵腳換成木腳,配合兒子的高度。(龔嘉盛攝)
動物造型的掃把頭,原型是他們的狗小白。(受訪者提供)

現在說給孩子親手造玩具,似乎很難想像,但在以前,造物可以是生活的一部分。「我爸爸在我小時候都會親手整啲嘢,例如櫈仔,未必會諗靚唔靚,但會整。」她早前受邀在報章寫了篇文章,也介紹從爸爸口中聽來的「木拍」——厚厚的一塊木,磨出一條圓柄,成了「木拍」。舊時在鄉下,人們把黃糖和糯米舖在沙地上,小學生手拿一塊木拍,「啪啪啪」的把泥土打實,自己球場自己做,「在鄉下,每個小學生都試過。」

怕做出來的東西和社區割裂

她現在主要以木為原材料創作。木的可塑性高,由小型雕塑至微建築都能造到,她年初參加土瓜灣「土炮遊樂場」的創作,帶著木板去了遊樂場,「我本身其實是想造些類似梯級的東西,但在現場發現原來小朋友覺得遊樂場欠缺了搖搖板,所以就用一些好土炮的方式造了個搖搖板。」由於帶去的木條都是小塊,要造塊安全穩固的搖搖板就像砌積木——這邊不夠厚加一塊、那邊不平衡加多塊,很土炮,也像是老一輩「解決問題」的功能式作法。

但在一味建造之餘,也要思考展覽過後藝術品的生命。「我現在辦工作坊的時候都會同參加者講,這件成品之後想怎樣處理?是可以容易拆件,回歸物料再用,還是之後可以有誰接收?」「土炮遊樂場」工作坊用過的木板,也拆掉重新變成其他展覽品。

小朋友說,遊樂場欠了個搖搖板。(受訪者提供)
左一塊,右一塊,一切都看受力點和平衡。(受訪者提供)

社區藝術是外向的,重視與用家溝通的過程,其實她大學時期也曾做過些較內向的作品,例如把不同人用過的番梘重新倒模,變成一塊新番梘,模糊「新/舊」、「乾淨/骯髒」的界線,也思考物料轉化的可能性。但創作模式的轉變,也反映藝術家生活狀態的改變。

「大學的時候不需要諗好多嘢,不用工作,亦唔會諗社會係點、諗好多好實際嘅嘢,例如時間、收入、對社區有否幫助、做出來的成品其實有無用,現在會想很多這類東西,很怕自己整了一大舊嘢出來但其實對其他人無用。其實大學時期那種創作我都喜歡,但現在的生活不能想得很浪漫,所以即使自己想做,都做唔到,根本諗唔到,或者如果五年後我的生活又會去那種狀態,我又會做到。」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