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嶼人島】坪洲八旬老農心痛萬呎農地被封:毀掉幾十年的心血

撰文:黃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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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香港2030+》包括東大嶼都會計劃去年仍在諮詢期時,位處計劃中人工島附近的坪洲已出現多宗收地。當時《01社區專題》就此報導了兩宗疑因發展吹風而引起的收地事件。近日《施政報告》提出在大嶼山東面填出1700公頃的人工島,附近島嶼環境、居民的生活或會再起波瀾。)
在《香港2030+》的發展吹風下,坪洲愈來愈多收地逼遷的事,坪洲近沙灘的大龍村近日便有大片農地被圍起,圍地者是香港興業子公司林氏離島有限公司,香港興業為愉景灣之發展商。
79歲的胡婆婆40多年前在坪洲大龍村第一個開墾田地,耕種至今,旁邊亦有其他農友。她說,先是鐵柱,然後是鐵絲網,再來是鐵閘。曾經一望無際的田地如今變成迷宮。只差一把鎖,就會把她的一生,連同她為坪洲打造的風景鎖起。訪問後的兩日,這把鎖終於殺來。

田地就如胡婆婆的家,現在家卻被圍起來。(潘思穎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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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變迷宮 發展商製造的牢籠

「一入來就像進了籠。」胡婆婆的女兒林小姐說。——到處都是鐵絲網,窄窄的「走廊」兩旁全是被圍起的農地。打開未上鎖的門,走進蕉林,裏面幾成「迷宮」——鐵絲網把路圍得崎嶇,蕉樹與網間的闊度只有一個人的身位。「很多行山客都說怎會變成這樣,從前很漂亮的。」胡婆婆說。

從前這裏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好開揚,好開心的。」胡婆婆說。有街坊指數十年來慢跑都選擇跑經這裏,原因之一是景色怡人,更感謝胡婆婆為坪洲打造這一片風景——不足兩斗的土地( 一斗地=7,260平方呎),種滿了各種作物,像現在有番薯、芋頭、南瓜……「他說如果坪洲到處都是荒廢等建屋,哪裏還有我們讚嘆的風土人情?」林小姐說。

在變成農地前,這裏只有一片比人高的雜草。胡婆婆個子小,瘦瘦弱弱,1970年代卻和丈夫在一間建築公司打工。「以前沒電的,一個人擔起水泥,幾十斤行上幾層樓梯,好辛苦,好辛苦。」後來那間公司生意不好,老闆說大龍村有塊田荒廢了,讓她去那裏開墾。記者問務農辛苦,還是做泥工辛苦?胡婆婆只說:「唉,好辛苦,真的好辛苦,一樣咁辛苦。」

【2030+吹風之後】坪洲兩發展商收地 斬樹封屋圍農地

從前是大家都可以自由自在地進出的田野,現在卻成了籠子。(潘思穎攝)

花3年清理比人高的雜草 自製水泵灌溉

那時開始胡婆婆在大龍村耕作,並一邊開墾旁邊荒廢的農地,花3年清完雜草。田地裏有個水塘,她便自己做水泵泵水上田。後來她還了前老闆的田,其餘地方則繼續種薑花、蕉樹等,在收成的季節,田裏總充滿着香氣。

多年來,胡婆婆天天來菜田拔草、淋水、收割,從前是為了養大一家,今天則為了自食其力,不讓子女操心。這塊田也成為了她的寄託,一天不來便不自在。她笑言子女最愛吃她種的豆角,「鮮甜啊,出面的很韌。」除了自種自吃,這數十年來,她一直拿收成到大街上賣,坪洲的人幾乎都認識胡婆婆,更常讚她的菜好吃。

薑花和蕉樹,是胡婆婆田裏最常見的植物。(潘思穎攝)

胡婆婆:香港是法治地方 不應靠圍

最近田地來了幾個陌生人,在周邊立柱圍網,稱只是圍旁邊的田。但沒多久就逼到胡婆婆這邊,「一二三,幾個人就圍。」她無奈地說,一開始工人甚至沒有出示文件。「這麼多年來,從沒人說地是他的。」

因胡婆婆的田是其中一個民居的通道,當日在警方介入下,收地工人指暫時不會上鎖,但說如果日後要鎖,他們可跟發展商拿鎖匙。這個鎖,或是一個局。一不留神接過鎖匙,代表你承認地是對方的。「沒理由是這樣的,要拿鎖匙就好像變了你是客。」林小姐說。「他們好像不願意商量,什麼也也不說,打電話也支吾以對。」胡婆婆說:「不該是圍你,然後就要你拾東西走,香港是法治的地方。」

政府發表《香港2030+》規劃 造地1200公頃 無提發展粉嶺高球場

這把鎖,鎖住了本來可持續發展的農地。(潘思穎攝)

婆婆憂蕉林被殺死 農友:農地不耕屬浪費

馬屎埔收地、菜園村抗爭等以小抗大的畫面,她們都在新聞上見過,但林小姐搖搖頭,她不希望事情演變至這個地步,她們只求公道。當天工人在田裏加幾斤鐵柱,胡婆婆致電女兒,林小姐說:「我媽媽年紀大,難道我叫她和別人對抗嗎?」

胡婆婆多年來獨力開墾,慢慢地不少人學着婆婆,又來耕田自給自足。訪問當日,有位農友來湊熱鬧,方知自己的田被鎖上。他指如果對方放着農地不耕,是浪費了這片土地。

面對發展商多次違背諾言,胡婆婆很擔心一旦無法進田打理,蕉樹便會漸漸枯萎。林小姐說着突然哽咽:「見到棵樹有果你是很開心的,但如果見棵樹枯萎,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別人弄死,是很難受的。」胡婆婆嘆氣指:「種不難,但見幾十年的東西給他毀掉……」在27日清早,所有田包括胡婆婆的部份已被鎖上。

她的手,照料過無數生命。(潘思穎攝)

發展商母公司嚴管愉景灣 坪洲特色恐失落

採訪當天農田被鎖的農友報警,因屬民事警方無法採取任何行動。與記者閒聊期間,警員指從前的坪洲很靜,接到最多的投訴是「有人大聲少少講嘢,三樓嘅人投訴」。從前的坪洲,地如其名,天下太平。

一有發展,商人就跳出來。這次收地,又將一處太平地翻轉。收地的林氏離島有限公司,是愉景灣發展商香港興業之子公司,愉景灣現時受香港興業嚴格管理,任何人在公共地方辦活動均要經公司批准。而香港興業本身在坪洲擁有不少地皮。林小姐擔心坪洲將會變成愉景灣:「那些農地、自然環境都會消失,變成一個到處都是樓的地方。」而且那些樓,未必是市民可負擔的樓宇。這個充滿特色的小島,在2030年,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如欲遞交對《香港2030+》的意見,可循以下途徑:
電郵:enquiry@hk2030plus.hk
傳真:2868 4497
郵遞:香港北角渣華道333號北角政府合署16樓規劃署
(最後諮詢日為2017年4月30號)

當鐵板入侵田地,坪洲以至香港,會剩下什麼?(潘思穎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