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校生用校長室上課　校長天台辦公︰加班房苦候12年教局拒建新翼

校長要蝸居天台辦公、家政室也要「一劏四」，黃大仙一所特殊學校的師生為何遇上這種教與學環境呢?
新高中學制推行逾10年，教育局當年承諾分階段為特殊學校加建課室，截至今年年中，全港41間需要增添設施的特殊學校中，僅21間已完工。其中位於黃大仙鳳德邨的禮賢會恩慈學校，校內空間早已飽和，4年前接獲教育局通知可加建三個房間，惟去年完成地下勘探後，局方以有沉降風險、「成本效益」等為由，煞停校方屬意的新翼方案，反建議推行淨面積沒有增加的內部改建方案。

不過有資深工程師看過地下勘探報告後，不認同工程因素足以推倒加建新翼方案，質疑局方沒認真評估學校需要。教育局拒絕透露新翼造價金額，僅重申方案非實際可行。

教育局在2009/10學年起推行新高中學制，全港各間資助特殊學校增設中四至中六級，跟主流學校看齊；並在2010/11學年起，實施「延長特殊學習年期改善措施」，提供額外學額讓有合理需要的學生，在中六後繼續留校，學生、教師、護士、言語/職業治療師及社工人手因而增加。禮賢會恩慈學校是一所中度智障兒童學校，校長謝慶生表示，該校目前有13間正規課室，僅夠小一至中六班及「延期生」使用，惟實際上需按特殊學生能力程度、學習差異分組，「走讀」轉課室及多用途室上課。

家政室「一劏四」擠師生雜物　校長室變身課室

「我哋將學生拆細，導致多咗一啲小班，要另覓地方上堂，咁係源於希望學生喺學習上有更好嘅照顧。」謝表示，近年不論教學或行政空間都飽和，便將空間較大的特別室，如家政室「一劏四」，一邊是煮食區；一邊用作一般課室；原本擺放食材、縫紉工具的房間變成容納兩名老師的小教員室；還有一排大型文件收納櫃。另外校方亦在課室放置大型書櫃，分間出社工及教育心理學家辦公室。

疫情期間，學校只上半天面授課，每堂時數由原來的35分鐘縮減至25分鐘，但學生換鞋、上落樓層轉堂、處理秩序等，已耗用不少時間。謝自年初起，騰出辦公室讓學生使用，自己遷往樓梯天台，擺放桌椅、電腦，再加一部冷風機，便成了臨時工作間，下午全校放學後，才回到原來的校長室工作。

教局4年前承諾加建三間房　要學校自行諮詢街坊

其實政府早知特殊學校出現「土地短缺」問題。2009年，當時為回應特殊學校落實新高中學制以及「延期」政策，教育局公布分階段加建設施。直到2017年，局方首次接觸禮賢會恩慈學校，確定加建課室（約430呎）、教員室（約130呎）、社工室（約95呎）各一間，合共約650多呎。學校加班距今12年，謝慶生說︰「唔係話多咗呢三間房，就代表整間學校有好多提升……呢10年社會有變化，好多人手上嘅增添，包括班師比，我哋宜家要做嘅，只係追返之前（需求）。」

2018年3月，教育局工程顧問提交了10個設計，校方其後選定在籃球場側加建一幢離地一層的新翼方案（下稱「9B方案」）。設計涉及增加總樓面面積，需修改地契，局方聲稱校方須自行徵詢鳳德邨法團同意。2019年3月，法團完成意向調查，有回應的305戶當中，反對的有57.4%，工程顧問指未能動工，局方遊說校方在禮堂分間課室。同年底，該校家長教師會到立法會提出申訴，師生、家長又辦活動爭取街坊支持「9B方案」。

結果法團同意再做諮詢。2020年10月，法團收回第二次共663份業戶問卷，當中498票(75.11%)贊成。謝當時以為擴建有望，惟波折又起︰「從立法會秘書處聽到教育局嘅講法，工程會引致對面樓宇沉降……另外係地下管道十分複雜。」

地區過關旋被擱置　教局︰加建新翼非實際可行

原來教育局工程顧問在去年8月下旬，即第二次諮詢前，到校內進行地下勘探。局方表示，根據勘探報告及專業判斷，發現校園內有複雜的地下管道，涉及可能影響附近的公用設施，如排水渠、電線、煤氣喉。「9B方案」涉及打樁，需封閉地下管道及改道，工期將延長18個月，即共需時30個月；新翼距離旁邊的鳳德邨硃鳳樓僅16米，打樁或導致附近有沉降風險；又稱經考慮成本效益等，認為「9B方案」非實際可行，不會落實。

《香港01》兩次向教育局查詢「9B方案」造價、及如何計量成本效益，局方以「已決定不會落實」為由拒絕披露。據校方表示，局方在雙方會議曾提及造價或逾4500萬元。

教局︰或致沉降、須改道管線　資深工程師︰無根據

「從土力工程師角度，睇唔到會因為施工程序而引致周圍嘅管線、建築物或道路，會有任何不良影響。」土木工程師倪學仁看畢報告後，得出這個結論。

《香港01》邀請三名資深工程師看過教育局工程顧問撰寫的地下勘探報告，其中倪表示，報告描述學校地底的土層「硬到好似石頭咁，同彌敦道周圍建樓嘅地盤相比，呢一個可以話係穩如磐石」。他說報告寫及地下水水位在地底7米以下，「（勘探時）8月係雨季，地下水位有機會已係高位，施工開挖、做地基時毋需抽走啲水，唔會對周圍環境做成沉陷。」

局方曾言學校範圍內有排水渠、電線、煤氣喉等公用設施，報告提到，在三個探井中找到6條喉管，直徑20mm至100mm不等。對比水務署、中電、煤氣、電訊公司等管線紀錄圖後，倪直言管道並不複雜，「完全唔需要用18個月改道，嗰啲喉管咁幼，邊度需要改道？吊起佢就得。」

一名不願具名的資深土力工程師看過報告後亦認為，「9B方案」所需的樁柱不用打得很深，觀乎地下水達7米以下，「（鳳德邨）嗰度本來係一座山，冇乜可能有沉降，管道亦唔複雜」，指教育局的理由令人費解。

教局︰須考慮成本效益　校長︰特教不能計算成本效益

另一名資深岩土工程師則說，教育局的結論有異於勘探報告結果。他估計，局方曾言要考慮成本效益，或因認為「9B方案」的新翼是為了加三間房，「覺得唔值得，而禮堂改建差唔多唔駛洗錢」。倪學仁則認為當局或估價過高，「9B方案」新翼只有一層高，可採用成本較便宜的筏式地基，毋需打樁，消防系統設計亦可調整，「其實連3000萬元也不用」。他質疑︰「有冇認真睇個地盤、成間學校嘅整體性規劃，邊一個方案先係對學校有最好嘅利益？」。

「特殊學生嘅投放，其實唔能夠用成本效益去計。」校長謝慶生強調，智障人士對社會的「貢獻」，肯定是不成比例，但校園生活對他們的人生非常關鍵。「一般人畢業後，有機會再讀書，但對智障人士嚟講，唔可能再返學，畢業就係畢業，或者去到工場，重覆一啲刻板性工作，如入膠袋、分藥樽。我哋唔係純粹俾佢12年嘅快樂日子，而係不斷裝備佢，能力高嘅可以搵工，能力低嘅要學到自理。」

學校堅拒內部改建︰削足就履

局方堅持擱置「9B方案」，並重提原先10個方案中、早被否決的內部改建︰在地下禮堂劃出課室及社工室；原多用途房則改作新教員室，並在正門大堂重置。謝校長直言方案實際上沒有額外增加面積，拒絕接受︰「削足就履，縮窄咗一間『劏房』，佢係可以瞓到覺、起居係可以，但係咪理想？特殊小朋友唔係要攞到好多嘢，而係佢哋天生體力、智力不如人，我哋要喺環境中幫佢，而唔係削減一啲環境嘅優勢。」若沒有更好的替代方案，校方寧可維持現狀。

「（加建）政策完成咗，打個剔，房間起好喇，一間、兩間、三間，但呢種政策嘅完滿，只係想將事情做完，而唔係做好。」謝表示，校方在兩次諮詢花了大量心血爭取街坊支持，現時只能向他們坦白新翼工程或不開展，處境尷尬。倪學仁批評，若教育局當初不想推「9B方案」，便不應浪費時間及金錢做地下勘探，而最終報告資料反映方案非不可行，局方卻不採納，反重提內部改建舊彈，是匪夷所思。

《香港01》查詢教育局如何評估內部改建方案最符合學生實際需要。局方表示，除增添所需的三間房，亦願意為學校增加樓面面積，研究在校內停車場、天台增建儲物地方，並盡快開展內部改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