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傳．影評】既不扭曲原著精神，又交代出導演信念

看《悟空傳》，勾起一件童年往事。小學某一年，要交讀書報告，我交了《西遊記》的讀書報告。當然是濃縮版本的《西遊記》，你以為我讀得完一百回？讀書報告的細節，忘記了，大概是批評取西經的過程重覆又重覆，好悶，最精彩只有《大鬧天宮》的部份，孫悟空忠於自己的信念，為求奪回一份應有的尊重，不惜以一己之力挑戰看似無法撼動的無上權威。不怕失敗不甘下跪的熱血，深深振動了無權無勢的一個屋邨長大小朋友。然後，中文科老師在放學後跟我循循善誘，告訴我，孫悟空的行為叫做以下犯上。還勸我看一看岳飛傳，了解一下何謂精忠。

長大後，當然了解岳飛的精忠，會害死朋友害死兒子，但最有利於領導階層管理及控制。我是老師，不想課室混亂，不想被出言頂撞，也希望學生們個個似岳飛聽教聽話，最好不要似孫悟空麻X煩。《西遊記》在大陸特別受歡迎，慢慢也變成主旋律一部份：孫悟空大鬧天宮後，被懲罰受壓於五行山下，半推半就跟隨唐三藏取西經，最終被同化，歸順天庭，不用再受牢獄之苦，或者被自殺，或者導致老婆被軟禁。原則上，還可以跟一開始價值觀完全違背的建制派二郎神做對好同事好朋友。香港不少前議員或大律師，可能以為自己也是孫悟空。

【編按：以下內容或含劇透，逃生門在此。】

於是，當我看到《悟空傳》，以《西遊記》的前傳作為創作藍本，講述孫悟空為守護故鄉花果山，大戰附屬於天宮的代理人，沒有觸及往後的無奈下場，只以一句「我來過，我戰鬥過，我不在乎結局」來收尾，讓一切停頓於叛逆的美好，是由衷佩服。既不算扭曲原著精神，也交代出導演的信念，亦沒有衝擊最高權力核心怕會引來被刪剪被禁播的命運。在狹縫中找尋最能夠企得直的方法，這不是一往無前的孫悟空，也不是一片精忠的岳飛。這曾經是香港人。

《悟空傳》也擅用香港特色。沒有千軍萬馬，倚靠電腦特技；特技的水準或者不算頂尖，便用美學搭救。入面包含了亞視電視劇的主題曲，包含了日本漫畫的色彩，包含了美國超級英雄片的設計，卻能夠化成獨一無二的風格。這不算最重要，最重要在態度。當權者用一句「天命難違」操控百姓命運，美其名是顧全大局，背後也不過為個人利益著想。如果，是一個在成長過程中已習慣逆來順受的，甚至是被洗腦成樂於接受的，恐怕無論在心態上還是能力上，都只可以為「天命」護航。不過，總有一小撮人，自小擁抱花果山的晚霞，有朝一日，晚霞被搶走被毁滅，又怎可能甘心認命？在《悟空傳》，有部份情節，可能有點交代不清。套用太太的說法，一點即明。「導演只是沒有刻意加一句『係愛呀，哈利』之類的對白啫。加了，你便明白點解孫悟空打不死並且愈戰愈強。」係愛呀，花果山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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