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聯盟．影評】搵返童年時睇超人片集的過癮和感動
唔公平。DC Comics 改編的電影，大概是中了詛咒，又或者是傳媒、評論有意無意地偏頗，屢屢遭受不公平的評價。
《正義聯盟》（Justice League）一出，話套戲難睇的文章一地都係。蒼白、醜陋、空洞、散收收……都係常見的評語。《Mashable Asia》甚至有篇文話套戲垃圾到似有曱甴的朱古力碎餅乾（like a chocolate chip cookie with cockroach chunks），嘩，刻薄到呢。
這篇文唔係要為《正義聯盟》「平反」，只係想提出幾點思考——講真，套戲唔係好，但絕對唔值一片負皮。今次專登試下多用廣東話，貼地一點，正如拍超級英雄，而家都唔興「高大全」的一套吧。
【編按：「高大全形象」是文革時期用語，當時「四人幫」提出文藝作品必須突出正面英雄人物，主角必須「高、大、全」——高大、胸懷寬廣，沒有缺點，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編按：以下內容含劇透，逃生門在此。】
一、批評《正義聯盟》塑造角色不夠深刻，無疑有道理，但既有先天限制，拍到咁已經唔太差啦。DC 先天不足，為咗追趕 Marvel（人家都拍到 Phase 3 了，DC 才第一次大集結），DC 決定先拍聯盟戲，才開拍一部一部個人英雄傳。
但要用一部長片的篇幅講述三個初次出場的英雄（閃電俠、水行俠、鋼骨），難免只能夠粗淺帶過。問題係，我們覺得套戲講得淺，係因為大家都知道佢哋各有完整世界觀同故事，如果只針對《正義聯盟》的格局，其實唔係唔合格的。
難關當前，要搵各路高人幫手應付，呢種劇情發展其實好常見。以近年按這套模式去拍的商業大片為例，例如《職業特工隊》（Mission: Impossible）和《狂野時速》（The Fast and the Furious）系列，戲裏面有好多有趣配角，其實都係臨時邀請加入，描寫得唔深，若果受歡迎先喺下一集豐富其背景和故事，但係大家唔會批評編導寫人寫得差。又好似《潛行凶間》（Inception，2010），其實「造夢師」（Ellen Page飾）同「偽裝者」（Tom Hardy飾），其實都係好「功能性」既角色，專業、有型就得啦，大家都鍾意吖，冇話路蘭寫得唔深入啊。
同樣道理，以戲論戲，《正義聯盟》寫人唔係特別好，但算係交代得有條理，基本性格都寫出嚟了，比起上述幾套戲的「功能性」角色（鋼骨搞電腦，閃電俠屈速度，水行俠隻揪勁，功能同一般偷盜片的電腦黑客、跑車手、退休軍人一類配搭冇乜分別），《正義聯盟》甚至願意多挖深少少。
大家覺得《正義聯盟》悶，一來係因為三個新英雄要用同類的方式介紹，套路重覆；二來前段篇幅稍長，就擠壓了五大英雄聚首的文戲，唔夠互動，唔夠喉。呢個嚴格嚟講係 DC 的策略問題，《正義聯盟》編導接咗一條咁難搞的作文題目，結構先天有問題，但人物描寫其實已經合格。
你諗返，《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Captain America: Civil War，2016）裏面蜘蛛俠初出場，描寫其實都好粗淺，但從來唔會有人批評。點解呢？係因為大家預知佢之後會有個人電影，係 Marvel 的策略，唔係編導的不足嘛。DC 只係講多少少，就變咗好悶了？
二、咁就延伸到第二點啦——大家其實預設咗乜嘢心態去睇超級英雄電影呢？
用01博客做例子啦，方俊傑講《雷神奇俠3：諸神黃昏》（Thor: Ragnarok，2017），話頭兩集「帶點嚴肅，帶點沉重，帶點文藝腔。似 DC 多於 Marvel」，結果證明唔多掂，所以「最好不要花費氣力探討什麼大意義」，「顧客永遠是對的」。
方生完全冇考慮角色性格、敘事風格唔統一、唔連貫的問題，更唔理喺原著漫畫中、神話原型中「諸神黃昏」到底係點樣嘅一回事，結果嚴肅變成搞笑，毀天滅地變成玩鬧亂鬥。可惜偏偏就係這一種處理，大家睇得嘻嘻哈哈，票房同輿論都好成功。
問題係，Marvel 票房成功，觀眾受落，代唔代表咁就係好先？這是電影評價，定係市場分析？我上篇講《雷神3》，就指出套戲扼殺了 Marvel 世界的發展空間，捨棄深度，無無聊聊，只求短線的利益，令人失望（雖然我個人其實鍾意 Marvel 漫畫人物多於 DC）。
不過又咁，我又唔係盲目認為「嚴肅」先係好。好似陳銳談《正義聯盟》，話「DC 風格本是以探討社會或是人性的黑暗，世界觀也是比較貼地」，於是「DC 開始要去迎合觀眾，注重娛樂性」，所以就唔掂啦，我就覺得有少少捉錯用神——以上對 DCU 的形容同觀察，查實係點樣出嚟嘅呢？
如果只係「相對」於 Marvel 嚟講，呢個形容冇乜問題，但如果獨立去睇 DCU，其實唔多成立。要記得，DCU 至今只係拍咗五套戲——《超人：鋼鐵英雄》（Man of Steel，2013）、《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2016）、《自殺特攻：超能暴隊》（Suicide Squad，2016），再到《神奇女俠》（Wonder Woman，2017），然後就到今次《正義聯盟》喇。呢五套戲，雖然係相對會講多少少社會層面的事，比較貼地，但論風格，前兩套同後兩套相當唔同，只能夠分為「薩克薛達（Zack Snyder）風格」與「非薩克薛達風格」，唔似 MCU 有比較統一的形式（連畫面色調都拉得好接近）。超級英雄要講人性黑暗，都只有路蘭（Christopher Nolan）三集蝙蝠俠叫講得深刻少少，但佢唔係 DCU 正式一份子。
我其實想講的，就係我哋應該用咩心態睇《正義聯盟》。如果我哋習慣了 Marvel 的故事、風格和節奏，當然會覺得《正義聯盟》相對長氣，想幽默又唔夠好笑。但 Marvel 最近幾套大小集合的作品，真係算拍得好咩？如果我哋要求 DCU 走暗黑風格，深入發掘心理，呢個又到底係咪最適合 DCU 的路？
Marvel 其實都有一套嘗試走貼地少少，暗黑少少，節奏慢少少，一個故事講幾個主角的組隊式電影，不過並唔係 MCU 世界裏面，而係《神奇四俠》（Fantastic Four，2015）。那無疑是一次失敗的嘗試，戲裏面的確係有有神采的處理，可惜整體拍得麻麻，普羅觀眾亦唔太受落。
因此我認為，《正義聯盟》並唔係要向 Marvel 靠攏，而係調整緊 DCU 的風格（根本 DCU 都尚未完全成形），繼續向 Marvel 的弱點打，而我覺得係成功的。
三、咁《正義聯盟》針對的係 Marvel 邊幾個弱點呢？
首先，雖然《正義聯盟》最後連「大家姐」神奇女俠都笑自己好似帶緊一班細路仔咁，但個別咁睇，其實幾個英雄都拍得好型好 man，一啲都唔細路仔。蝙蝠俠、水行俠同超人那種陽剛味的型（鋼骨都有少少傲氣，閃電俠亦唔係純青靚白淨），係 Marvel 一直缺乏的。
羅拔唐尼（Robert Downey Jr.）唔型咩？雷神唔型咩？當然係好型，但佢哋係偏向瀟灑、自在的型格，同《正義聯盟》追求的陽剛味道唔同。
同樣係億萬富翁，鐵甲奇俠句句串串貢，講嘢快過你諗嘢；而蝙蝠俠永遠一臉繃緊好鬼認真，連把聲都要壓到好低沉，兩種型法好唔同。賓艾佛力（Ben Affleck）係演得麻麻，但個型格都算喺度。
同樣係長髮留鬚爆肌男，雷神搞笑化之後，愈嚟愈似徐錦江；相反水行俠一行出嚟，man 到呢……前者突然就被比下去。
唔單止係角色的處理，連畫面上都幫唔少，好似水行俠第一次顯露超能力，係怒潮中救起沉船上的平民，嗰個潛浮在浪中擺起嘅甫士，筆直、雄偉，似足希臘神像，型到震（超人剛復活時係空中飄浮單挑眾英雄的甫士亦然）（利申：非基）。又好似佢哋集結後準備大打佬，各人擺甫士紮恆馬，那種型格同肉緊，往往係 Marvel 之沒有——Marvel 英雄打到定格畫面出飛腿，又或者合作用神盾反彈死光咁，係好爽，但爽皮同有型有勁，係兩種風格黎嘅。
第二樣針對的，亦係 Marvel 向來被詬病的——配樂寫得太過平庸，亦冇代表到各路英雄的主題音樂。
《正義聯盟》今次搵名家丹尼葉夫曼（Danny Elfman）寫音樂，整體唔算突出，但佢識得點寫。超人同神奇女俠個 theme 好出，一聽就知佢哋要出場了。最令人驚喜係佢用返自己幫添布頓（Tim Burton）所寫的蝙蝠俠音樂（所以故事中管家同蝙蝠俠提到企鵝人，唔係路蘭三部曲裏面的歹角），識貨的一定聽得出，感動到呢，雖然改編咗唔少，但足夠醒神。
第三樣，係延伸自上面兩點的。有陽剛型人，有醒神音樂，仲差咩呢？就係打得好睇的大戰了。
李美話大反派荒狼「又再犯上鋪墊不足的流弊」，方俊傑話「更慘是個大佬相當弱雞」，羅偉強話「英雄間能力過度的不平衡，令合作性減弱」。佢哋講的唔算錯，但係今集擺明係先導，幕後大佬未出場。的確，荒狼唔夠描寫，係可惜，但純粹講打，肯定唔係弱雞。唔好忘記超人未出場前，正氣朋友一直唔夠打啊。
至於話眾英雄能力唔平衡，問題係眾英雄都係剛剛出場，根本未熟練掌握、發揮自己最大力量，何況超人確係好打過佢哋好多喎。正如喺 MCU，雷神同變型俠醫都擺明好打過所有人啦，只係 MCU 擺明唔畀佢哋玩曬之嘛。DCU走另一條路，唔得咩？對我嚟講，MCU 拍唔出雷神同變型俠醫喺漫畫裏面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先至係到喉唔到肺啊。
睇返兩集《復仇者聯盟》（The Avengers）系列，第一集外星人想以多為勝，其實唔大威脅，洛基（Loki）亦唔係特別好打；第二集打奧創（Ultron），又係以量多勝，單挑單冇隻兵夠眾英雄打；就算係《雷神奇俠3：諸神黃昏》，講到大奸角勁到一招打爛雷神鎚，但結果雷神神力一覺醒，咪又係打幾個回合就收檔？有冇邊個批評打得唔好睇呢？有冇人批評套戲「急就章」呢，覺得角色能力「過度的不平衡」呢（雷神的同伴，除咗 Hulk，全部弱好多喎）？唔多見吖，所以我一開始就話大家唔公平囉。
結論就係，大家習慣咗 Marvel 的打戲，忘記咗咩叫拳拳到肉。係，超級英雄唔係真功夫片，但特技打鬥，唔應該只係得爽皮一條路，係應該打出力量的。
Marvel 拍大亂鬥拍得出色，但出拳也好，中拳也好，就係感受唔到拳勁；好似美國隊長用了好多巴西柔術一類功夫，打得明快，但唔見力道；又好似雷神神鎚轉轉轉，被打中的立即就被彈開，注意，係彈開，係感受唔到那種中鎚的痛的（這和動作節奏有關，但更關乎音效設計）。
《廿二世紀殺人網絡》（The Matrix）系列係開啟超級英雄式特技打鬥的先驅，但拍到第二三集，一樣有同樣毛病，Neo 同 Agent Smith 打到葉問式咁快速出拳互搏，可是完全唔見力道的。
DCU 明白咁樣係唔掂的。《正義聯盟》同樣打雜兵，但唔會輕輕鬆鬆人人都拆到骨，蝙蝠俠單對單甚至有點吃力（美國隊長、黑寡婦、鷹眼以一對一打雜兵係問題唔大的）；超人打薩德將軍、打魔人毀滅日、打荒狼，一拳轟埋去，係打穿大廈、爆裂石頭，聲效都唔同，連助跑起跳／飛那一下，都見到／聽到力量的。
雖然我哋都知道超級英雄打不死，但冇返咁上下「痛感」，又點會過癮呢？睇返對家 Hulk VS Hulkbuster，算係 Marvel 打得最勁、設計得最好的一場隻揪了，但都係以明快為主，中間再攝兩三個幽默位，氣勢都係比唔上 DCU。即使睇返 Marvel自家拍攝的動畫電視／電影系列，都打得好睇好多啦。
簡單總結︰睇超級英雄，除咗輕鬆幽默，除咗暗黑嚴肅，我哋真係忘記咗第三條路，其實亦即係要還原基本步，就係簡簡單單製造一場末日危機，然後好型好勁咁打鑊金囉。
正如睇《龍珠》，早期係輕輕鬆鬆冒險加搞笑，後期變咗保護地球打到癲，大家鍾意睇邊一種？其實鳥山明前期後期都係經典，宜家到咗《龍珠超》（鳥山明有份籌劃的），兩樣都想拍，但又兩頭唔到岸，就好似《雷神奇俠3：諸神黃昏》咁，咪唔太理想囉。
客觀去評價《正義聯盟》，以戲論戲，從電影角度講，佢唔係好又唔係太差，同《雷神奇俠3：諸神黃昏》其實根本就係同一水平嘅戲，只係路線唔同，大家喜好唔同者。
睇《正義聯盟》，就好似睇九十年代《龍珠》劇場版咁，冇乜劇情，打得好睇就夠了，今次似《龍珠Z極限之戰!!三大超級撒亞人》（1992），係唔夠精彩，但大家期望下次就係《燃燒吧！！熱戰·烈戰·超激戰》（1993），希望將來《正義聯盟》的終極奸角（Darkseid）出場時，可以好似傳說中的超級撒亞人布洛連咁，打得燦爛又夠激啦（我對 Marvel 拍 Thanos 愈嚟愈冇信心）。
記住，我唔係話超級英雄片「只應該」拍到好似《龍珠》劇場版咁，係可以拍到好深的，但亦不妨回到童年時睇超人片集的感動啊，係唔係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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