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shionable Nonsense一族的電視夢魘

「It's a matter of taste！」

Valerie放下手上的雜誌。「所以三色台只能拍出《潮流教主》之流的下欄貨。橋段照抄日劇《First Class》，編劇對時裝零知識，他們的時裝世界只有老佛爺一個。連所謂才女也只懂唸兩句Diana Vreeland的金句，What can you say？ViuTV當然有potential主導收視，情形就好像男人初上大陸，看見幾件東莞佳麗，便驚呼『原來姹紫嫣紅開遍』。」Valerie是我們的大家姐，是Harper Bazaar的忠實粉絲。由於丈夫的內地生意頻繁，近年興趣從Napa Valley紅酒順利過渡到雲南普洱。

「關於製作，they dont know a goddamn thing！香港觀眾大部分都是reductionist，港男尤甚。我男人今天仍然分辨不了navy blue和royal blue。所以美術、佈景和服裝其實有等於無。他又經常問我『究竟導演想講乜？』，好像每套劇集都要還原為小學作文的結尾：『這個故事教訓了我們乜乜乜⋯⋯』再說，韓劇劇本雖然並不標青，但千頌依每集有靚袋靚衫靚鞋陪襯出場，在 MK妹喪跟trend底下，改善港女的衣著品味。單就此點就已經功德無量。」Camellia 的正職是經營 Instagram，自封為香港 Chiara Ferrangi，公餘時間努力進修韓文。

「《跟住矛盾去旅行》的點子確實不錯，又打盡人情牌，連蔣家小姐也肯癲埋一份。但是 ViuTV 的黃金檔期以泡菜劇《太陽的後裔》頂檔，實在令人失望。至於自家劇《瑪嘉烈與大衛》，我在網上看過，節奏太慢，對白依舊老餅。又一次證明香港編劇沒有能力寫出好劇本，新電視台只能靠真人騷和綜藝節目突圍。Oh gosh！我可以宣布，從今以後，我是Netflix教徒。其他劇集？No way！」我舉起三隻手指作誓。「Ben 經常說：『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電視台的市場調查報告可以扔進垃圾桶。Well，在師奶和網民之外，有很多沉默的大多數囉。」我呢？游手好閒，皆因有個富二代男友。剛駕車到大坑光顧「鮨辰」的超值lunch set，再順手去Ms B 買西餅，心情大好。曾經因為崇拜 de Beauvoir 而去法國唸書。尋不到 Sartre，卻遇上了阿 Ben。

「They don't treat us as 觀眾！在他們眼中，劇集只是服務師奶。況且，她們的時尚節目極之out-dated，如果不是上任Balenciaga總監，他們一輩子都不會介紹Demna Gvasalia！她們怎會知道，我們幾個有學識、有品味的新時代女性，在美甲和做facial之餘，閒時會去天樂里歎有機咖啡，每星期圍讀 Judith Butler。電視台just treat us as花園街大媽。」

對，知青改不了讀書。三個去過歐美上山下鄉的港女，每星期聚在大家姐深閨讀書識字。至於Camellia口中的Judith Butler是誰？麻煩自己Google一下。

「工作久了，我的心理調整得很好。我本來以為人之為人，係有 common sense，怎料只有common nonsense。而學院中人就滿口 fashionable nonsense。」Valerie口中的《Fashionable Nonsense》，原本是 Alan Sokal 和 Jean Bricmont 寫的書，旨在批評文化研究學者濫用科學術語，故作高深。這個詞後來成為我們的口頭禪，用以嘲諷文化人胡說八道，鬼話連篇。You know，要成為我們「三八會 」的成員，必須 speak the same language。

「以前學校有位社會學教授終身研究McDonald化。My god！我想我可以寫論文談論『創作產業的TVB 化』。TVB創作部就是一群僵化的官僚體系管理層，加上一條工廠式創作流水線。管理層處於競爭關係，以收視作為最終指標。在TVB開新劇要 check record，有口碑無收視的新嘗試必定成為祭旗的藉口，成為乜小姐物小姐爭權的籌碼。當編劇的Amy 告訴我，TVB是全球少數穩定聘請超過 100 人創作劇集的電視台，當中包括編審、編導連同編劇，是一條專業的流水作業生產線。但是，創作組每半年就要生產出一套劇集。創作人被榨乾，加上budget有限，因此只能生產出快捷、即食和劣質的劇集。」

「You got the point！TVB 要改變是要走top-down approach，改變戲劇創作流程。如果我是TVB CEO，我會試試外判模式，好像台灣早就project-based去製作劇集。可惜 HKTV 出師未捷，它一系列美劇實驗雖算不上很好，但也算寫下了本地電視劇壇的新一頁。歸根究柢，廣管局 is a bitch！香港政府一日不開放電視頻譜和放寬商業贊助，只會繼續扼殺本地創作生態⋯⋯」

「Camellia，我明白。再好的創作人如果沒有好的創作環境和工作模式，就好像Le Creuset crossover 7仔，產品少不免崩角、爛腳。可是，香港人受慣了。」Valerie說罷，菲傭從廚房裏拿出香噴噴的梳乎厘，用鮮紅色的星形瓷碗盛着，沒有缺角。這是購自法國Limoges，而非7仔印花換來的。

可是，此刻的我沒有胃口，I'm fed up with這些無無謂謂的對話，一心只想着阿Ben何時下班帶我去兜兜風。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你想看更多精彩的深度文章嗎？請購買今期《香港01》周報，或點擊此處：成為我們的訂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