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的青少年檔案】ADHD處理不好 可能一代一代的延禍

撰文:黃啟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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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
《涅槃經》
阿康經醫生診斷後患上「注意力不足及過度活躍症(ADHD)」,一如既往醫生認為病童家長處理不了他們的行為問題於是尋求社工的意見與協助。(istock)

又是一位經學校轉介至兒童及青少年精神科的小二學童,阿康經醫生診斷後患上「注意力不足及過度活躍症(ADHD)」,一如既往醫生認為病童家長處理不了他們的行為問題於是尋求社工的意見與協助。

按經驗一般初小病童的行為問題也不算太嚴峻,極其量也是在家中充當小霸王,在服藥和調校父母管教方法後情況大都有改善。唯獨是當時只有七歲的阿康,他所犯的行為問題在起初已達嚴重級別。

阿康嫲嫲表示他在家中經常失控,不斷的跑跑跳跳、不做功課温習、不準時吃飯睡覺等這些實屬少不免,更甚是若嫲嫲未能滿足他的要求便會發脾氣,口中不斷咒罵甚至拳打腳踢嫲嫲,又會把四歲的弟弟視作出氣袋。

更難想像是阿康在學校情況也不理想,小霸王孫子經常跟同學起爭執以致肢體衝突,令人昨舌的為學校社工透露他曾蓄意在學校樓梯偷窺女同學的裙底,被老師發現,故阿康小一成績表內的操行已被評為「C-」級。

嫲嫲說阿康兄弟均是由她獨力照顧,原來阿康父母聲稱白領工作忙碌,無暇教導孩子,結果阿康自幼被「外判」到嫲嫲家,據嫲嫲說兒媳們平均一個月才接兄或弟其中一人回家一趟以盡父母之責,更可嘆是嫲嫲於這數年間一分錢也沒有收到,廿多歲的兒媳倆日常只顧自我的吃喝玩樂,而照顧及管教兒子重擔便落在嫲嫲的肩膀上。

由於嫲嫲年紀漸長,歷年來已不斷苦苦哀求兒媳們接回阿康回家照顧,但換來的卻是兒子再將阿康弟弟交托在嫲嫲家中。

初次面見嫲嫲的感覺是一臉祥和,起初的噓寒問暖已透露出她那份細緻、和靄親切的溫暖;可惜是當觸及孫兒的問題,她便感到無奈和徬徨,說到動容處更滲出了兩行眼淚。

嫲嫲訴說兒媳倆不是不知悉阿康的各項行為問題,但他們只是採取迴避問題的方法處理,更不認同兒子患上ADHD,並批評嫲嫲擅自帶阿康到兒童及青少年精神科覆診,又堅拒兒子服藥以控制病情。

嫲嫲亦曾勸說媳婦就阿康問題面見社工,但最終雙方鬧得不歡而散,母親堅稱自己沒有問題並以粗言穢語回應該位家庭社工。

嫲嫲訴說兒媳倆不是不知悉阿康的各項行為問題,但他們只是採取迴避問題的方法處理,更不認同兒子患上ADHD。(iStock)

  「孫兒的問題不是在阿康身上,而是在妳的兒子及媳婦當中!」我一臉正色地道。

  「我明白!但我什麼也做不了,更捨不得扔下兩名無辜的孫兒不理,不如社工你嘗試聯絡我兒媳倆和他們談談吧!」嫲嫲苦着臉說。

經過了多番的聯繫阿康的父母,終於只能在電話中和阿康母親取得聯絡。面對逃避問題之父母,實不宜首次便道出他們不足之處,因此只有以正面積極態度來嘗試誘導媽媽,但換來卻是對牛彈琴之感。

不用說在對話完畢後,嫲嫲被媳婦鬧過正着,本來媳婦對阿康服藥的態度一度有軟化跡象,現在又再度表示拒絕,可憐的嫲嫲又再次掉落失望深淵中。

相反在獨自面見阿康時並沒有如預期般頑劣,對於關於他的提問及為他申請兒童之家的主張,阿康靜待着不發一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四處亂瞄,可見他處於非常緊張的狀態。

  「喜歡繪畫嗎?」我嘗試打開話匣子。

阿康輕輕的點點頭,於是我便引導他繪畫其心目中一張理想的家庭照。

結果是這幅家庭照中只有阿康父母拖着他回家,畫中的他在綻放燦爛的笑容。

  「為何照片中沒有弟弟的份兒?」我好奇的問。

  「這照片大都不會出現,每個月爸媽接回家的都只有弟弟。」阿康邊畫邊淡然的回應。

  「聽說你和父母相處時表現很好的啊!」我鼓勵的道。

  「這管用嗎?自從弟弟出生後爸媽已不多理睬我了。」阿康洩氣的回應。

  「以往我對着爸爸媽媽乖乖的靜下來,只是希望他們能多伴在我身旁;但當弟弟出生後,我發現每次只有多生事端,媽媽才能再次相見。」阿康冷靜的陳述。

「喜歡繪畫嗎?」我嘗試打開話匣子。

原來在阿康的心目中,最渴望的是與父母接觸及得到他們的愛。我亦向嫲嫲分享了孫兒的畫作及內心想法,她只是默默若有所思的不發一言。我眼前看到的是一位當年非常和善的媽媽,到現在慈祥和藹的祖母,她的一生為自身家庭奔波勞碌作無私奉獻,但其懦弱的管教培養出自私的阿康父親,她一再的縱容到現在卻不知不覺又將家庭問題一代一代的延禍到阿康一輩下去,或許長大後的阿康又會重覆將問題帶到他的子女身上。

其實在社會上不只貧窮問題會隔代相傳,就連家庭問題也如是,作為社工,我們當然渴望打斷這條循環鏈,就算做不到,最低限度至少也令他們明白這世代相傳的特質,畢竟,醒覺是改變的第一步。

佛語有云:「一切皆有因果」。當中的循環因由,很值得去細味。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