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輿論戰】除了官僚 中國更想改變自己的「軟」

撰文:郭雪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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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疫情西方各國與中國都爆出了各自體制之弊端。湖北政府一月時的隱瞞,成為了後來疫情全球擴散後西方主流輿論指責中國的「原罪」──在中國內部,民意大多對此有些委屈。

中國民意認為,時至今日,「湖北瞞報」是民主政體下政治人物轉移焦點的工具,正好全世界現在也需要一個「出氣點」。對歐美出現了「一手拿物資、一手罵中國」的現象亦有不滿。

美國務卿蓬佩奧一直質疑中國的疫情數據,並以此攻擊中國。(Reuters)

所謂「一手拿、一手罵」,並不是疫情之下的獨有心態。自中國崛起後世界各國的大企業一方面佔領這個最大市場,一方面歐美輿論對於「企業親中」、「中國用經濟干預歐美」的聲音一直存在。

中國在硬實力崛起後也嘗試改變國際形象,早在2007年就有「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一說,習近平上任後對於國家形象等軟實力的重視更不用說。軟實力,代表的是一個國家的文化、價值觀、意識形態等對世界的影響力。

但在西方眼中,數十年過去,中國由窮到富,對於其軟實力的認知仍稀薄。比如:中國的角色在好萊塢越來越重要,中國品牌、明星頻頻出現熒幕前,但外界並不因此對中國改觀,而是認為「中國用錢買」──數年前中國企業收購了美國最大連鎖影院AMC的多數股權,對美國輿論上造成很大沖擊。「中國靠着多金收買歐美」的焦慮至今未變,這與美國一些政客如今指責中國「用口罩收買,意圖撇開自己疫情擴散的責任」的路數完全一樣。

此次疫情,中國政府想告訴世界,除了供應龐大醫療器械之外,自己亦有「願意幫助它國、人類命運共同體」之軟實力。但當前中國對防疫、對「中國模式」的宣傳,大多「出口轉內銷」,中國內部炒得熱烈,外部反而適得其反。

西方主流輿論對「中國崛起」仍有太多疑慮。(Reuters)

中國軟實力的宣傳,繞不開一個核心關鍵:宣傳部門。西方媒體在數年前就開始關注中國的外宣,中國官員在twitter上的發言也屢次引起注目。

但遺憾的是,中國不管是宣傳部門、還是部份涉外官員,不但難以打破西方對中國的固有印象,且受到質疑時,立刻與「西方世界」直接地對立──比如,美國說新冠病毒發源地是中國,中國官員反擊「病毒來源於美國」。這雖然是自己被攻擊後的情緒性反射,但同樣陷入「你潑髒水、我就潑回去」的循環。

中國在國際主流輿論上本來就是難討喜的,因為現今的「國際主流輿論」本來就是西方中心主義的,日本、韓國軟實力再強,但其核心價值觀也以歐美為主導。中國是個強大的「異類」,崛起的國家本來就會讓人心生警惕,何況是政治體制獨特的大國。

中國的崛起的讓西方國家心生警惕。(資料圖片)

昔日俄羅斯的外宣──今日俄羅斯電視台(Russia Today,以下簡稱RT)就是中國外宣部門值得參考的對象。RT在美國面臨過停播、面臨過數次政治爭議、與今日的中國媒體一樣被美國列為「外國代理人」,但其在美國有其觀眾群,在youtube等社交媒體上也是。

RT昔日成功的策略在於,不完全採取「你潑我髒水,我就潑回去」的態度,因為中、俄再怎樣罵美國,都很難在國際造成影響──現實的國際輿論是,美國或許不正義,但中、俄「邪惡、沒人權」。論「潑髒水」,沒人潑得贏美國。

所以RT採取「踩美國弱點,製造不同論調,引起美國內部人民贊同」之態度──美國說俄羅斯邪惡?我另闢蹊徑。比如,那時美國內部對政府在中東問題上有不滿,RT抨擊美國在中東上的作為,講述與美國政府和主流媒體不一樣的論點。一來符合俄羅斯的中東戰略,二來美國許多人,亦反對政府的作為。

RT採取「踩美國弱點,製造不同論調,引起美國內部人民贊同」之態度,在美國有其觀眾群。(網站截圖)

當歐美批評昔日蘇聯如何如何時,RT也能夠妥善應對(這點中共會比較難達成)。更善於製造「底層人物的悲劇故事」、「資本家剝削人民」這種話題,這結實踩到近年西方社會對貧富差距的不滿。

RT淡化美俄在國家政治體制的發展、意識形態的不同,而是跟美國媒體比觀點──「你美國人懷疑我是邪惡帝國的宣傳機器,但我所報道的,難道你不會有一些認同?」

自然,中國與俄羅斯政治體制不同,且俄羅斯與美國同為白人國家,與中美不同(沒有主要種族上的差異),文化底藴更不同,所以並不能一概而論。但是,美國有其長處,也有其做得不好、讓人民憤怒的痛點。

「雖然我討厭俄羅斯,也知道這媒體是俄羅斯的宣傳機器,但它說的也有點道理」──這是早期歐美人民對RT的態度,也是其影響力的開始。

回到中國。北京的宣傳部門往後的挑戰,會比俄羅斯大、且艱難許多,因為中國崛起完全不同於昔日蘇聯,越來越龐大的中國中產階級註定會對世界造成改變。西方所受到的衝擊會是非常劇烈的。

而衝擊有多劇烈,就會有多強烈的反撲。

疫情過後,中國也已經意識到了宣傳部門的重要性,且不說軟實力改善幾許,至少能與西方社會對話,讓自己的話「多少被聽進去」。疫情過後,中共有對官僚體制是否過度的反思,更有對自身如何與西方溝通的思考──這與穩住經濟情勢一樣,都是中共在未來至少十年的大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