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台灣中研院院士朱雲漢:全球化融合的動力大於裂解

撰文:廖士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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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4日,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朱雲漢在台灣大學政治學系發表「全球化的裂解與再融合:展望後新冠病毒的世界」演說,對於新冠肺炎後的世界秩序提出見解。
朱雲漢指,現在世界雖然有危機,全球化面臨挑戰,但是全球化融合的動力依然會大於裂解的動力。

朱雲漢先表示,現在看到全球發展趨勢,產生百年未見的危機,究竟會推動什麼新趨勢?這是很多人非常關切的議題,他認為,大的疫情改變人類歷史走向的案例並不是沒有,但不多,且往往只是加速歷史趨勢或是推遲,所以問題是新冠肺炎疫情是否為壓垮全球化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未來全球將走向裂解還是融合?

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朱云汉。(廖士锋/多维新闻)

疫後全球化融合動力將大於裂解

朱雲漢從宏觀的歷史軌迹着手,從長期趨勢判斷,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全球化融合的動力將會大於裂解,因為沒有國家可以自外於全球經濟體系,即使美國也難以自給自足,且擁抱全球化的利益攸關群體仍在擴大,目前逆全球化政治局限於西方社會新自由主義政策導致社會兩極化比較嚴重的國家。

他提到,過去35年「超級全球化」(hyper-globalization)系由三座引擎推進:全球範圍的新自由主義革命、通訊與信息科技突飛猛進、中國快速融入全球產業分工。而未來全球化的新動力則包含「南南合作」的巨大潛力尚待釋放、非洲大陸崛起後勢可觀,以及目前中國大陸正全力推進超大規模經濟一體化,以歐亞大陸為依託,打造更厚實的全球化,合作領域也從貿易投資金融與產業擴大到基礎設施能源農業網絡科技環保教與與文化、公共治理等。另外,非實體經濟正打破藩籬加速全球融合、數字經濟與跨國電子商務方興未艾、廣大個體微型與中小企業參與全球經濟交換,以及新移民商業網絡遍布全球,這些都是全球化的新動力。

儘管大致樂觀,但朱雲漢也提出全球化的四個大挑戰,首先是全球化的社會基礎動搖,歐美國家保護主義、孤立主義與排外民族主義興起;其次則是世界經濟陷入公共財缺失的金德博格陷阱(Kindleberger trap),目前美國霸權退位,國際社會領導權真空,戰後自由國際經濟秩序也隨之動搖;第三,中美之間陷入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軍事對抗風險上升,雙方亦陷入經濟冷戰、全球兩大經濟體開始剝離(de-coupling),導致全球經濟裂解;最後是現有全球治理機制嚴重落後於經濟全球化、無力應對新興全球議題,包含全球暖化、傳染性疾病,金融危機、文明衝突等。

朱雲漢認為,中美之間陷入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軍事對抗風險上升。(資料圖片)

新自由主義失語 美國債台高築

朱雲漢特別提及,新冠病毒對現有國際秩序可能的影響包含嚴重摺損美國的國際領導威信、美元霸權地位面臨信用危機、西方體制優越性信念動搖以及新自由主義失去話語權,未來提升國家治理能力將成為共識。

對於新自由主義叱吒多年,朱雲漢指出二戰後到1970年代的社會保障等勞工政策措施,都被1980年代以降的新自由主義鬆綁掉,原本嚴格限制的資本跨境流動被鬆綁,使得資本不用跟勞工進行妥協,幾乎所有國家都失去了節制富裕階層的能力,選票對政府亦無可奈何,結果是過去25年西方國家一搬家庭非常艱難,薪資所得倒退、生活實質水平在萎縮,中產階級家庭已經接近貧困。他舉例,目前美國聯邦負債26萬億美元,比例上已經追上二戰高峰,美國每個家庭負債20萬2,000美元、每人達79,000美元,美國各種債務加起來,2020年計算是全國GDP的1100%,「還會往上走」「這個堰塞湖什麼時候潰堤不知道,但潰堤是災難」。

1980s年代美國總統里根(Ronald Reagan)與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治下推廣的新自由主義,經濟發展的同時也使得貧富差距持續擴大。(Getty Images)

朱雲漢坦承,固然有這麼多挑戰跟風險,但他還是認為它們不至於顛覆戰後人類社會越來越高度相互依存,透過各種不同形式的貿易科技文化教育面向的相互滲透,這個大的歷史趨勢動力並沒有消退。他分析,全球化的腳步或將減慢,甚至局部倒退,但不會全面逆轉。

新興經濟體助推全球化 美國大選聚焦新世代

朱雲漢表示,過去35年來的超級全球化本來就是特殊歷史條件下出現的,不可能持續、也不可能再現。但是,全球化持續前進的動力仍然十分充沛、只不過推進全球化的動力來源將從美國與西歐快速移轉到新興經濟體,包含亞洲、中國甚至是非洲。因此,全球化的路徑與遊戲規則需要修訂,同時在歐美髮達國家支持經濟開放的社會共識需要重建,而中國大陸在制定全球化規則以及新興科技規格與產業標準的影響力會持續上升。

至於年底的美國大選,朱雲漢雖為預測結局,但他指出,新千禧世代(Millennial)將取代戰後嬰兒潮成為最大合格選民群體,此外2,400萬「Z世代」選民第一次成為大選合格選民,而這些新世代選民大多數支持民主黨,尤其是民主黨裏面的左翼,他們不再擁抱「小政府」、也並不認為美國是最偉大國家,反而看到美國問題非常多,這群新世代經驗非常不好,千禧世代剛踏進社會就碰到2008年金融風暴;Z世代剛離開校園則碰到新冠肺炎,「塑造政治態度可能是非常永久性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