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馬2018】街跑少年曾守一:跑步是個讓我走出孤獨的故事

撰文:曾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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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前路無知己,跑步路上學會堅持,最終總不會落得孤身一人。
許多人年輕時多少都為過各種挫折而迷失、失落,回首往來,總慶幸自己在這段叛逆與青蔥交織的歲月中,有人扶上一把。街跑少年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透過刻苦的跑步訓練,濟弱扶傾,為一些感覺迷失的青少年共同尋找生命的價值。
今年18歲的曾守一,就是街跑少年的成員。在他身上,我見證一個自小面對父母離異而自暴自棄的少年,最終從跑步訓練學懂放開心懷、守望相助、找回人生路向的故事。
攝影:梁鵬威

曾守一,跑步改變人生的一個例證。

「你想用怎樣的方式報道?」

初次見面,這是曾守一跟我的開場白;第一印象直率得令我有點擔憂,我暗自盤算:「受訪者的自我保護意識看似很強,要跟他建立互信,或許真的需要一點時間。」然而這種疑慮很快便告釋除。事實完全相反,現在的曾守一健談主動,這個「怎樣報道」的問題,原來是因為他心中早已定下將來成為一名時事記者的目標,所以對「報道手法」的話題充滿興趣。難以想像,2年前的他,是個自小因為家庭問題而變得暴飲暴食、拒絕與人交流的200磅「大肥仔」。

一個人跑,開心與艱辛都無人分享,感覺很淒涼。

寂寞的16歲

看過一些心理學的報道,有專家認為每個人內心的安全感,與小時候父母給予「足夠與否」的愛有關。所以當一對夫妻離異或感情不穩,最苦的總是孩子。「小時候,我的父母已經分開,分別跟過二人居住,但現在還是自己住在青年宿舍,沒有交際也沒有興趣,基本上做什麼都是一個人,不被理會的日子漸漸令我缺乏安全感,面對任何人,心中自自然然建立起一面牆,太自我保護,亦不願跟人接觸。最愛的就是不停吃吃吃,吃得自己變成一個超過200磅的肥仔。」

體重影響的不止是外觀,還有健康。16歲那年,曾守一參加一次學校舉行的領袖訓練營,訓練過程中,辛苦得令他中暑昏倒,當時他身在長洲,要立即由直昇機送院,醫生一驗,發現他體內血糖嚴重超標,年紀輕輕已患上糖尿病。醫生要求曾守一必須立即控制飲食,也嘗試一下跑步減輕體重,這個要求看似簡單,但對習慣寂寞的少年來說,明明感到傷心與失望,卻又找不到改變的動力:「看不到前景、沒有家人,不過十多歲,身邊事物好像已夠糟糕,我每天都要注射3支胰島素,很痛很辛苦,但我可以怎樣?我知道立即減肥的必要,但心理上又找不到行動的理由。直到一天,我感覺自己已再不能忍受了每天3針的痛楚,再不願意,都要走出第一步。」

跑步令曾守人找回正確的人生軌跡。

跑步令我學會同理心

第一次跑步,距離不過100米,對於一個缺乏運動卻又負擔200多磅重量的人來說,明知距離短,身體卻又真實感覺很疲累,無論心理和生理都是一大打擊。「堅持吧!再不跑,我實在不知自己可以做到什麼。」結果曾守一第一次在跑道上找到擇善固執的一面,決定每次跑步都為自己增加一點難度,第二星期跑400米,一個月後增加至2公里,最後用了8個月時間,終於完成5公里的目標。對很多跑友來說,這個距離不算什麼,但不妨回想一下每次挑戰過後那種「贏了自己」的豁然開朗,曾守一當時的心情,正是如此。

跑着跑着,問題又來了:「完成目標很開心,但是,我發現身邊根本沒有人可以分享我的喜悅和感覺。寂寞令我再次失去目標,又想放棄。」5公里的路程花費是8個月時間,那麼他該用怎麼樣的時間,才能將滿足感挽留?答案是,滿足感的計算單位原來不是時間,只視乎怎麼經歷距離的過程。正值放棄之際,碰巧曾守一就讀的張振興伉儷書院不遲不早地介紹他加入「街跑少年」,嘗試接受專業長跑教練的指導,更重要是,團體的訓練生活令不善與人相處的他意識到,跑步不是一個人的運動。大家都不是精英跑手,但一班人每次克服困難的過程,原來令人如此滿足:「記得一次,我已經完成當日的長課練習,但或許那次的路程真的很辛苦吧,我發現很多隊友未回來,於是我立即折返找回他們,一邊跑一邊打氣,因為我很清楚,不論刻苦與喜悅都只得孤身一人的感受,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必須互相支持。街跑少年的生活,令我學會從別人角度思考的同理心,懂得人際間的相處方式,亦擴闊了生活圈子。」

外向、健談,很難想像2年前他是那個沒有自信,不懂與人相處的肥仔。

鐵腳、馬眼、神仙肚?

兩年後的今日,恆常的跑步練習令曾守一脫胎換骨,156磅的體重、46分鐘完成10公里的速度、不用每天服藥打針,血糖早已回復正常水平;今年的「中國人壽(海外)2018香港街馬@九龍」,他更會參加街跑少年盃。他明白到,意志消沉於事無補,要實現目標,學會堅持最重要。從漫無目標到確立未來要當時事記者的理想,曾守一的人生總算找到方向:「我曾到某傳媒實習,前輩說做一個好記者,得有『鐵腳、馬眼、神仙肚』的本事(意思大約是指要耐跑;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反應夠快﹔抵得住肚餓)。跑步最起碼令我有對『鐵腳』,亦令我學到堅持、忍耐和等待的重要。我相信做任何事,只要做到這三點,最後總會有好結果。」言罷,曾守一眼神中展現的是,年輕人身上地厚天高的應有氣魄,別過頭來,回憶那個寡言又孤獨的200磅肥仔,原來是踉蹌歲月中的一點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