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醫療達人陸志聰別杏林 三十載磨一劍 坦誠化解憂慮對抗
全港43間公立醫院由7個「醫院聯網」統籌管理，其中港島東醫院聯網的總監陸志聰可謂「傳媒之友」，對記者的提問「有求必應」，面對醫療事故、醜聞積極「拆彈」，而非迴避問題，只因他做人處事都秉持開誠佈公的信念，對下屬也是如此，「啲資訊放出嚟，係將一啲憂慮、對抗性嘅嘢調返轉⋯⋯大家就可以一齊去解決。」
這名擅長於「醫系統」的醫生，臨床上「醫病人」僅4年，28歲時已轉型從事行政管理工作，至今年7月便32載，他榮休前接受《香港01》專訪，回顧自己事業生涯，「係一個journey（旅程），有高有低，有好多憧憬、盼望，對醫管局，對自己都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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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志聰出身於草根，兒時住在廉租屋邨牛頭角花園大廈，是第一屆中文大學醫學院的醫科畢業生，1986年畢業後於伊利沙伯醫院婦產科服務，他喜歡在產房工作，因為可以迎接新生命，但當時眼見婦產科醫生「半夜三點都要執仔（接生）」，周末也不能放假休息，他質疑自己年老時能否有足夠體力應付，「年輕就無問題啫，我嗰陣以為60歲係要用拐杖㗎！」
他萌生去意，想轉當私家醫生，幸遇到伯樂「慧眼識英雄」，發掘出他有從事行政管理工作的才能。他憶述，當時的上司黃棟材醫生建議他投身到醫院事務署，他便嘗試求職，最終獲聘在「服務及人力資源發展與規劃」部門（SMDP）工作，那時的上司是現時中文大學醫院行政總裁馮康。
我哋係病人利益守護者⋯⋯如果我唔幫病人同市民去發聲，將個需要拎出嚟，邊個會拎出嚟？
不少醫生的滿足感來自分秒必爭救活病人，黃棟材是如何洞悉到他有做行政的天賦？陸志聰透露，他是伊院的職員代表，開會時會力爭改善環境。當時伊院無冷氣，有善長欲捐一批冷氣機，但總部卻拒絕接收，「佢話電費畀唔起喎」，他表達不滿，「我可以接受今日無改善，但而家講將來嘛，今日做唔到就出年囉，出年做唔到就五年囉，五年做唔到就十年囉。」
他深信，人應該要追求進步，「我哋係病人利益守護者⋯⋯如果我唔幫病人同市民去發聲，將個需要拎出嚟，邊個會拎出嚟？」
陸志聰僅在臨床服務4年，便轉戰行政，如何服眾？他坦言初期的確遇到困難，「因為醫學界係論資排輩」，每當與「前輩」級的醫生開會前，他都會「做足功課」，「我虛心啲，問下嗰科嘅高級醫生、去醫院同人傾偈，睇下個實況」。他稱不少醫生都會批評行政人員不掌握實況、「擺款」、「講到天花龍鳳」但實際無跟進，而他抱持事事上心的態度，為醫生們拆牆鬆綁，從而建立雙方互信。
啲資訊放出嚟，係將一啲憂慮、對抗性嘅嘢調返轉
時至今日，陸志聰已在行政管理層面打滾32年，先後任職廣華醫院、聯合醫院、瑪麗醫院院長，現時則貴為港島東醫院聯網總監和東區醫院院長，但他毫無架子，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多次與前線醫護一起拍片，宣傳抗疫信息，影片中的他活力充沛，「瞓身」勁舞，絲毫不似已達「耳順之年」。被問到如何能與年輕醫護打成一片，他自謙指不敢這樣形容，只是與同事之間存有信任，秘訣在於「透明」。
去年疫情爆發初期，公立醫院保護裝備不敷應用，醫院管理局一度不再公布裝備的存量，唯有港島東醫院聯網繼續發布，陸志聰解釋，只有公開透明才能令員工安心，「啲資訊放出嚟，係將一啲憂慮、對抗性嘅嘢調返轉⋯⋯愈透明，反而大家會錫住用，唔會每人喺櫃桶鎖埋兩個（口罩）。」也是因為公布了這些資料，有下屬主動提醒他可買到口罩的地點，「大家一齊面對，無分你我」。
訪問當天，陸志聰剛開完員工大會，商討疫苗假期的安排，他積極推動員工打針，但亦願花時間聆聽不打針的因由，「有人話考試季節，要睇住囝囡，一定唔可以發燒。」他體諒員工和市民有疫苗猶豫，「我做醫生都識唔晒，唔好講一般同事，更加唔好講市民啦」，會盡力去解說，強調溝通是他的原則，「如果你唔答，同事會覺得有秘密，一定有衰嘢。」他指，假如自己未有充足資料解答，會直認自己「唔知」，「係話畀人聽我無冚埋，我自己都唔知，不過我做緊啲乜去搵個答案，預計幾耐話到畀你聽。」
自爆為病人刮宮曾有失誤感難過
陸志聰的管理哲學還有一個要點，就是不要恐懼犯錯，只要錯而能改，並舉一反三，日後在同類事件都不會再出錯。他透露自己行醫時最大的錯誤，是在婦產科工作，為病人刮宮時，曾刺破子宮，他當時非常難過，不斷反思：「病人會唔會死？佢會唔會原諒我？係咪頭先我做錯咗，有啲步驟做得唔好，點解會搞到咁？」幸該名病人大方，原諒了他，做修補手術後無大礙。
「醫系統、制度」數十載，回望自己的成功經驗，陸志聰指1990年代時，醫院和老人院是兩個獨立運作的系統，沒有溝通，其時他有份推動改革，發起老人評估小組（CGAT）的先導計劃，最終促使政府投入資源，變成標準服務，達至醫社合作。另一項功績是整理專科門診輪候隊伍，將覆診名單與生死登記處的死亡證作比對，剔走已去世的病人，並勸喻在多間醫院覆診同一專科的病人選定一間醫院，以致資源不會重複運用，輪候時間亦大減。
陸志聰曾撰文形容自己是追夢者，他明言對自己，對醫院管理局都有很多憧憬和盼望，在急速變化的社會環境下，加上醫管局正處於兩個十年建院計劃的發展期之中，他認為好的管理層需要有多手準備，能夠走在問題發生之前。他期望接棒者能推動港島東聯網更現代化，並滿足到當區居民需要。
談到未來路向，他笑言自己生肖屬牛，喜歡工作，一定會「搵份工」，希望日後可嘗試新的範疇。會否加入政府的熱廚房？他稱所有機會都可考慮，「但我絕對唔係做政治嘅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