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戰記》監製揭開香港製片神秘面紗 為何該片是行業大突破?

撰文:梁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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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戰記/ 飯戲攻心/ 港產片】不同於燈光、攝影等技術崗位,當提起製片時,不少人對他們印象糢糊。即便上網搜尋資料,也不見得能找到清楚解釋,更遑論了解製片在香港與其他地區電影行業不同之處。不少人會將製片和監製混淆,但其實這兩個崗位大有不同。

適逢專訪香港製片的《香港製片》近日出版,我們找來主編之一影評人喬奕思以及資深製片及監製鄧維弼進行對談,拆解電影製片的廬山真面目,也會談及菲林年代至今的行業變遷,為讀者解惑。鄧維弼是最近上畫的兩部戲《明日戰記》、《飯戲攻心》監製,這次由他道出一些有關前者製作上的細節。

影評人喬奕思與《明日戰記》監製鄧維弼(攝:梁嘉欣)

製片實際工作內容是什麼?

編輯:我留意到你在電影行業從事過很多不同崗位,有監製、行政監製、製片、製片人,甚至還有後期製作製片,可以略略講一下分別嗎?

鄧維弼:製片類人員一般分為助理製片、執行製片、以及製片。助理製片基本負責聯絡劇組、找取景地、或是幫執行製片協調工作人員。而執行製片則會幫助理製片處理一些安排或文件事宜,也會幫製片聯絡演員,安排場地、協調劇組等,甚至會開始接觸到一些數字。

鄧維弼為《飯戲攻心》監製(《飯戲攻心》劇照)

至於製片則負責與導演組討論資金如何投放,譬如每天拍攝花費、或是後期製作預算。一般來說劇組把A Copy(編按:即拍攝後的初剪)交出來以後,前期工作就算完成了,之後會交給電影公司和發行商討往後事宜。

另外行政監製、策劃和統籌的兼顧範圍都會比製片更廣一些。以前只有一些大片才會有統籌、策劃崗位,在大製作裡,兩三個人手並不夠,所以會再細分出統籌崗位。統籌會幫助策劃、監製的工作,會涉獵到發行、宣傳上的協調,聯絡演員、或是梳化服等安排也交由他們處理。宣傳期間,他們也會和市場部同事進行討論,有時甚至細緻到記者參加發佈會的時間亦是他們處理。

策劃比較接近現在的監製工作。而以監製來說,一般會分為創作型和投資型兩種。

《香港製片——港式電影製作回憶錄》書封(由三聯書店提供)

書名:香港製片——港式電影製作回憶錄
主編:林明傑、喬奕思
出版社: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

監製也分不同類型?

編輯:在同一套戲裡,一般兩種監製都會有嗎?

鄧維弼:不一定。我們以往認知八、九十年代的監製以創作型居多,在面對新導演時,這一種監製往往能在創作或聯絡上更配合導演需求。

行政監製,或是我先前提到的投資型監製,總體來說要監控整個製作費用,以及資金投放之處。現時很多電影會與國內的投資方合作,一部戲可以有很多投資方,這種監製會比較常接觸這些公司的投資人和財務,也會跟發行人員比較熟悉。很多電影人不太會和這些公司的人溝通。這種監製除了錢財管理,便多是與這些公司對接發行、宣傳、上映檔期、交接物料等事宜。

鄧維弼是2017年合拍片《喵星人》的製片人

最後是製片人,多為內地市場使用,職責約等同監製。面對合拍片,很多導演對於國內審批制度或是國內市場特性可能不那麼清楚,製片人會更清楚規條要求,能幫助導演或片方完成文件審批。

編輯:一般在接一部作品前,你會留意什麼呢?

鄧維弼:由於我是製片出身,所以每一套電影到手中時,我會先做一個預算,看看這套電影可以賣到什麼電影市場。因為我在行業裡已經很久了,一些數字上的東西我心裡大概會有一個底。我也接觸比較多海外發行商,相對比較清楚海外院商要求,像是上映戲院有多少、收入分成方法之類。

《無間道》劇照,鄧維弼為該片的後期製作(圖片由HKIFF提供)

編輯:你從95年從事電影製作至今,從菲林過渡到數碼製作,現在甚至涉及CGI技術,你覺得在製片執行方面有沒有什麼變化呢?

鄧維弼:當然有。現在很少製片能涉及後期製作,可能沒有以前那麼全面。以前每天運送菲林到現場拍攝前,我們要做一個估算,看每天要拍多少個鏡頭、或是拍攝多少個「場口」,製片再和攝影師預計當日要用多少菲林。到數碼時代以後,現在導演拍多少都可以,變相製作成本估算上可能沒有那麼準確,導演就要更捨得犧牲鏡頭。

現在前期製片因為預算問題,亦較少接觸後期,有時會獨立請一個資歷較淺的製片處理整個後期工作。

後期製片又為何人?

鄧維弼也曾參與《長江七號》後期製片工作。(《長江七號》劇照)

編輯:能講解後期製片的大概職責嗎?

鄧維弼:他們一般會和後期公司比較熟絡,需要預計剪接大概耗時多久。以前我們習慣租一間房讓剪接剪片,有既定時間,一兩個月左右就要完成剪接。現在剪接多數都用自己電腦工作,在家裡剪完交給導演,和導演商討細節後再回家調整。從拍完到剪輯完成的時間可能要將近兩、三個月時間。

剪輯後,後期製片要根據後期公司需要的內容抽取特定片段供他們使用。畢竟原片是一種資產,無法隨便把原片交給後期公司。後期製片需要處理保密和存放方面的功夫,假若我們找不到原素材,或是片段被流出的話,對整部電影有很大影響。

《竊聽風雲2》劇照,鄧維弼為電影後期製作統籌

基本上在每一道後期製作程序中,都需要後期製片與這些公司協調。譬如交接電影音樂的公司時,後期製片會把素材分成幾段再交給他們,這些物料也會打上水印,註明供哪家公司使用。一些音效公司不需要高清片段,後期製片則需要了解要取出什麼特定格式、聲音分軌要如何處理、或是一些參考音樂要如何交到後期公司手中,全是後期製片需要了解的範疇。

當然他們可能還需要聯絡演員配音、讓導演檢查效果,給攝影師看片段調色等等,一般一部電影會有一至兩位後期製片。

《明日戰記》是行業新嘗試

《明日戰記》上映首日已經錄得累積589萬票房 (facebook@古天樂)

喬奕思:你認為科幻片的後期製作會有區別嗎?

鄧維弼:那得說回《明日戰記》。《明日戰記》對我來說是一種全新體驗,整個預算由我完成,但當時其實我完全是打不出來。以前從沒做過這種項目,只能大概計算會有多少分鐘的CGI,來做一個粗略統計。具體資金投放,有多少內容會實拍、多少是後期,當時並不清楚。所以當年未開拍時,支出已經比預算超出50%,最難便是和投資方、合作方進行追加預算的討論。

前期籌備最重要是定好劇本,以及聯絡特技進行建模。有了這些基礎以後,真正拍攝時間可能只有四、五個月左右。

我們拍這部電影有一個宗旨——我們不是要和荷里活比較,而是要在香港做一齣CGI電影。在電影裡面你能看到一些空戰、昆蟲、或是機甲之類的畫面,全是我們團隊的新嘗試。如果我們沒有在每一個部分都親手試一次,基本上永遠做不到國際水準。所以這一部戲某程度上是測試我們的能耐。如果我們總把後期交由韓國、泰國等地處理,那我們永遠無法知道真實情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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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奕思:所以這一部戲相等於是一套探路作品。

鄧維弼:對。在電影公司幫客戶處理過一些東西以後,技術和軟件會留下成為他們的資產。以前很多電影找韓國公司處理特效,讓他們有機會演變出不同技術。很多時候都是投資方讓他們投放資源在軟件或技術上,但我們香港的公司一直沒有預算發展這種東西,也沒有公司能夠積累比較多相關人才。

也就是說這次會讓香港人才學習到一些新技術、或是軟件的具體用法,也知道怎麼分拆工作到其他公司。這次主要合成工作亦是由香港的公司完成。

製片崗位的更多可能性

喬奕思:這本書出來以後很多人發覺——原來製片是這樣的,原來香港電影行業中很多有名的監製都是從製片慢慢爬上來,並不是一來便能當監製。

鄧維弼:現在行業比較缺人,很容易把你推到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但當你上到某一個位置時,可能會發現自己底蘊或認知尚不足,比較難讓人信服。甚至可能會有人懷疑:你究竟是一個掛名監製,還是說你能真正處理不同事情呢?

《明日戰記》監製鄧維弼(攝:梁嘉欣)

喬奕思: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有什麼途徑能讓人了解到香港製片的模式呢?

鄧維弼:其實之前電影工作者總會和政府拍了一寫影片,介紹電影行業不同崗位,包括副導演和攝影的工作內容,製片也有提及一些。現時金像獎沒有頒給製片的獎項,我認為製片崗位在與不同人員溝通、或是與不同公司的協調上都很值得欣賞,不禁讓我思考——我們是不是可以在金像獎設立一個製片類的獎項,讓電影公司投票選出最佳製片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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