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美大選】黨內反對者可靠「玩程序」踢走特朗普

這就是政治最赤裸裸的一面了。我們可以高舉理想，口號叫得多麼漂亮也可以。但我們千萬不可以低估具體操作和熟讀制度的重要。情況就如同香港的立法會一樣，「點人數」並不會帶來精采的畫面，有時卻足以拖垮一條法案。

從政者除了要懂得鼓動人心，也要對制度滾瓜爛熟，否則空有一腔熱血也不能成就大事。特朗普參選就是這樣的一個案例：他的支持者熱情滿分，但他們以鄙視制度、甚至不懂制度為榮，結果很可能會被制度狠狠地打敗。我這兒說的制度，就是共和黨的黨代表大會。

特朗普不夠票　黨代表大會制度章則變關鍵

要代表共和黨出選總統，程序上要由黨代表大會正式提名。不過過往通常初選進行到一半，已可確定誰會得到過半數的黨代表席次而獲得提名，所以黨代表大會也就變成了造勢大會，政黨藉機以準確計算好的安排，吹捧該屆的正式候選人。因為行禮如儀，電視台也愈來愈不想轉播黨代表大會，無謂被那些一式一樣的政治演說佔用廣播時段。

但今屆的共和黨黨代表大會卻不一樣了。程序上，參選人要得到 1,237 名黨代表支持，才能成為共和黨推薦的正式候選人。而隨着特朗普在威斯康辛州挫敗後，一般評論估計他最終會得到 1,200 席左右，未能確定能否出線。如是者，大會的制度和章則就變得極為重要。任何人如果懂得「玩制度」的話，就可以操控誰能出線。

玩法一：收買

以特朗普為例，就算他在6月最後一場初選之後仍未取得 1,237 席，不代表到了7月開會的時候就一定不夠票。有少量州份容許該州的黨代表自由選擇支持的參選人，特朗普大可以拿出支票簿，向他們每人寫一張支票尋求支持。這不算公然行賄，因為這只是共和黨的內部事務，政府無權干涉。

當然，其他參選人也會拿出他們的支票簿，和特朗普來個價高者得。收買的方式不一定要是真金白銀，也可以是承諾當選後會在該州份大興土木修橋鋪路，又或安排重要人物為駐外使節代表等等。

如果在第一天的第一輪投票中沒有參選人能過半數，大會就會繼續第二、三輪的投票，直到有參選人過半數為止。這就是所謂的「協商會議」（brokered convention）。但從第二輪投票開始，黨代表就不一定要按該州原來的初選結果投票，可變成自由的黨代表。可以想像，剛才說到的買票行為將會更為明目張膽。

玩法二：暗盤操作

但這兒還有另一種的玩法。參選人在初選得到的是黨代表席次，但他們不一定能選擇實際的黨代表人選。有些特朗普勝出的州份已經出現了暗盤操作，由該州的黨領導層派出大批不滿特朗普的人選成為黨代表。他們雖然在首輪投票時要按初選結果投給特朗普，但之後就可以按自己意願公然反對特朗普了。所以有不少評論認為，只要特朗普不能在首輪投票勝出，便可確定他不能出線。

說了這麼多制度問題，還得提這些制度是可以改變的。大會有一個由 112 人組成的章則委員會，由每個州和地區派出兩名代表組成，他們可以決定大會組織安排的一切事宜。

陰招很多　但需承擔後果

他們大可以不停就各項規則作出裁定，讓特朗普沒有翻身的可能。他們的第一個決議，很有可能就是推翻「章則第 40 條」。這條章則規定只有在 8 個州或以上勝出的參選人，才有資格成為共和黨的正式候選人，於上屆才訂定，原意是要保障黨內建制派屬意的參選人。然而世事如棋，現在特朗普卻反過來受這條章則保障。章則委員會一旦把這一條廢除，就可以跳過特朗普讓任何人成為候選人了。

這兒列舉的只是最明顯能左右議程的方法，還有很多很多的陰招可玩，例如大會主席可以把特朗普的支持者分開為很多塊，讓他們沒法集體行動等等。

但「玩程序」是有後果的。首先，即場被提名的黑馬因為沒有經歷過初選的洗禮，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還有沒有醜聞未被爆出來。他也會沒有時間挑選自己喜歡的副總統參選拍檔，隨時被黨大會安排一個世仇當他的副手。而且如果這個「玩程序」玩得太明顯，基層黨員感到受騙，對大選選情以至整個黨的前途的影響，都是無法估量的。

最後最後，如果黨代表大會出來的結果有人不服，他可以以公民提名的方式自行參選嗎？理論上可以，但時間上不理想。例如要透過公民提名在德州參選美國總統，就要有 8 萬人的簽名，還要在 5 月 7 日前交表。但是共和黨的黨代表大會要 7 月 18 日才舉行，如果特朗普要等到黨大會才決定是否一拍兩散的話，他就要先放棄德州了。

這就是政治最赤裸裸的一面了。我們可以高舉理想，口號叫得多麼漂亮也可以，但我們千萬不可以低估具體操作和熟讀制度的重要。情況就如同香港的立法會一樣，「點人數」並不會帶來精采的畫面，有時卻足以拖垮一條法案。

（梁啟智將接連追蹤美國由初選至大選的情勢，直至美國第45任總統出爐。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