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故事．來稿】少女的法式約會（上集）

文：孔曼

眼前走進一位二十來歲女子，她跟一般蘭桂坊少女一樣，飄飄長髮，透亮肌膚，精緻妝容，加上修高溫瑜珈課的成效，身材平板但勝在緊緻纖瘦。感覺既熟悉又含糊，不帶半點獨特性。她身穿一件黑色玫瑰花紋無袖連身裙，大方得體的同時，亦同時增添了幾分慳儉感。她提著一個Marc by Marc Jacobs的小包包，腳踏小小高跟鞋，步履輕盈地走上階梯，明顯地，她為這夜細心裝扮過。

緊隨後方的男士相比起來就平實多了，白恤衫，金絲眼鏡，高大斯文。雖然他已好好打扮過，但還是無法洗脫那種四十出頭的中年味。

少女甫走進餐廳，立時面色一沉。雖然說是一間法國餐廳，但賣的是溫馨友善、輕鬆慵懶的法國小鎮風格，既沒排場，更沒當次可言。當侍應生領著兩位坐在長檯的中央時，少女的面容更顯尷尬混身不自在。很明顯地，她overdressed。

場內有人有鬼，大家拿著小碗開懷暢飲Kerné Natural Cider，笑聲人聲鼎沸，刀起杯落，好不熱鬧。但這位少女的衣著，顯然適合Mandarin Oriental - Amber的格調，喝的應該是Bourgogne，優雅而個性十足；而不是在位處上環，專賣Crêpes的法國小店，而且還夾在另外四位不認識的女士中間，跟眼前這位先生對分一碗法式魚湯。

「難看，實是難看。」她說的不是因為錯估對方出手很高，而令自己overdressed的樣子；或是毫無預警下，要跟別人對分一碗魚湯的寒酸相，而是正眼對望的他實在難看。

從一開始，那個他就不斷徑自吹噓，大手大腳比劃著自說自話。無論少女如何偽裝，笑盈盈地努力撐起雙眼，發出一陣又一陣敬重而仰慕的眼波直達對方眼底；但每隔幾分鐘，她就趁對方分神時立即扭頭轉身，將眼神撇開，雙眼頓時空洞無神形如同死人，並同時呼出淡淡哀愁。然後她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再次用敬佩之情望著前方的男士。

「噁心，只感噁心。」為何說好的法國菜會變成家庭餐館？說好的戀愛變成一場戲量比拼？心如鹿撞的滋養感，竟變成混身不自在的對望？她曾經把手伸出來，生硬地牽了對方一下又立即收回。感覺最現實，騙不了人，特別是女人。她十分清楚自己在對方眼中只是一件飾品，點綴他的品味生活。但事實上對方又不願多花一毫在自己身上，所以中環變上環，上菜變小菜。

但她還是堅持重覆裝下去，一裝就是整個晚上。那種無底的慾望，從她眼底幽幽滲出，教旁人看了心疼。

原因很簡單，她只是芸芸蘭桂坊少女之一，大家有著同一種生活模式、思想興趣、學歷身材、啖吐修養。她跟其他少女一樣，都希望自己會比別人特別一點，遇上一個他可以把自己牽走。但當滿街盡是這種毫無菱角的女人時，男人又何須為她付出？

夜更深，少女只感到雙眼出奇地沈重，她拖著疲乏的身軀，僵硬的笑容，留下一桌對她而言有形無味的Crêpes和滿地嘆息起身離座，決定尋找下一位法國餐先生。

【少女的法式約會（下集）：/article/16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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