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說.來稿】蛋撻大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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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許信城

阿誠、阿斌、喬喬和Jenny這天三時三十分便完成了所有課堂,然後一起去吃下午茶。這已經漸漸成為他們每個星期四的慣常活動,因為他們每星期只有這天是難得的這麼早便四人一起放學。

本來Jenny提出在大學校園的茶樓「南北館」喝茶,但阿斌說他早兩天才和家人上過茶樓吃飯,於是他提議帶他們去學校附近「超級好吃」的茶餐廳。

他們邊走邊談,由學校出發走十五分鐘的路程轉眼便到。

阿斌說:「就是這裏!」其餘三人抬頭一看招牌,深褐色的長方形招牌上用金色油漆寫著「年華餐廳」,十分古樸典雅。他們進去後,找了餐廳左邊靠後方的一個四人卡座坐下。阿誠看一看四周,餐廳雖然有點古舊,但環境十分整潔,整間餐廳的擺設主要是啡黃色調,淡黃色燈光映照下的裝潢帶點淡淡的香港舊風情感覺,令他看得出神。這個時間客人數量不算多,他們都疏落地坐在餐廳內:有正在獨個兒看報紙的光頭伯伯、應該是遊客的外國家庭、數個看上去像阿誠他們一樣是大學生的青年男女、穿著西裝的上班族和剛接小學生下課的外傭。由於客人較少,侍應們都很悠閒,有的兩個一起站在角落沒客人坐的座位旁邊聊天,有的則自己獨個兒站在不顯眼的一旁在看手提電話。

「你們看看吃甚麼吧!」阿斌將桌上的餐牌遞給他們看,

這裏的下午茶很棒,有很多選擇。他們的炒蛋嫩滑非常,雞蛋味濃郁,絕對值得一吃。而奶茶茶香奶滑,入口細滑延綿,齒頰留香,簡直是極品。
阿斌接著浮誇地將眉毛上揚了兩下
這餐廳是不是給了你錢?
Jenny笑着說
這裏的蛋撻好吃嗎?我很喜歡吃蛋撻的!
喬喬也忍不住一笑
好吃啊!這裏的酥皮蛋撻也很有名,酥皮鬆脆、層次分明,蛋漿香甜而不膩,雖然這裏賣的蛋撻小小的一個屬於迷你蛋撻,但我認為酥皮蛋撻就是不要太大個才好吃,喜歡吃蛋撻的話真的要試試。
阿斌

阿誠一邊聽一邊看着餐牌,他自己本來亦很喜歡吃茶餐廳食品,聽到阿斌這樣左說說右說說,令他每種食物也想試,頓時覺得像患上選擇困難症。幸好最後他也能成功擺脫掙扎。

侍應很快就將食物送上,他們一看便覺得賣相很吸引,急不及待要大快朵頤。

正當他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聽到離他們正前方三個座位遠、背着他們坐的伯伯正向一位侍應像在投訴些甚麼。

「今次已經是第二次了,大前天又是這樣,肯定是給人偷走了!」

「又有人偷了你的蛋撻?太奇怪了,怎麼可能……」

「要不然它怎麼會不見了?」

「這個……你有沒有看見偷了蛋撻的人?」

「沒有啊,我正在看報紙,沒有留意。但是我記得那邊的兩位小伙子和一位上班族男子也曾經經過我這座位往後方走,應該是上洗手間吧。昨天前天如往常一樣約三時來都沒事,想不到今天像那天一樣晚了來就又給人偷了。」

阿誠他們四人聽到這件事,都感到十分奇怪。他們往外面看一看,那幾位似乎是大學生的男女坐在伯伯遠一點的斜前方,而兩名上班族男子則坐在更遠處,在近門口的收銀處旁。阿誠他們身後有兩位侍應在壓低聲線對話。

又不見了蛋撻,到底誰是蛋撻大盜?

這名男侍應高高瘦瘦的,雙眼突出,說完動作誇張地環視一下餐廳內的每個人,像一隻瘦巴巴的企鵝,十分惹笑。

阿誠他們也跟着這侍應看一看餐廳內的其他客人。外國人一家四口正在靜靜地用餐;六位大學生已經吃完了食物,正在慢慢喝餐飲和聊天;兩名上班族男子正在邊吃邊聊,時不時滑動自己手提電話的螢光幕;兩位外傭談得眉飛色舞,她們照顧的兩個小學生正在用手指比劃着,好像在玩某種遊戲。
「怎麼樣啊福爾摩斯。」他旁邊的女侍應調侃他。

男侍應笑了笑:「我知道了。」

「是誰?」

「是那老伯伯自己吃了卻忘記了吧。他年紀大,記性不好很正常。這就是真相。」男侍應滿意地笑。

「人家還看報紙還記得上次不見了蛋撻是大前天,卻記不起剛剛吃過的蛋撻?你這個福爾摩斯真厲害!」女侍應繼續揶揄他。

「那應該是他裝作蛋撻給偷了,想騙我們給他多一個。」

「就為了那幾元嗎?」

阿誠他們聽完這兩位侍應的對話也感到好笑。

阿斌說:「Jenny,你不是很喜歡看推理小說的嗎?快幫忙查出蛋撻大盜吧。」接着他又將眉毛上揚了兩下。

「哈哈我是喜歡看,但不代表我查得出來……但是也可以試試看。」Jenny皺着眉輕輕托了托她的眼鏡,「既然伯伯記得那邊的兩位男大學生(看他們幾人的衣着和年齡應該是大學生,說不定是我們校友呢)和一位上班族男子曾經經過他的座位,那他們應該最大嫌疑。伯伯坐在我們正前方,而我們這座位後方不遠處就是洗手間,我也記得他們三人曾經經過我們的座位往後走,但他們回程時卻沒有走我們這邊而是走了右邊那條路,因為他們坐在餐廳中間一行的桌子,所以兩條路對他們來說都是差不多路程。不過我記得現場除了我們外每張桌子都曾經有客人離開過自己的座位。」

阿誠:「對,我也記得是這樣。」

阿誠和Jenny背着洗手間的方向並排坐在一起,因此他們能夠看到其餘客人。但阿斌和喬喬則面向洗手間方向而坐。

Jenny:「外國人家庭又高又帥的兒子曾經走往門口方向去叫侍應來,因為當時沒有侍應在他們附近。那邊的一位小學生亦曾經走去伯伯座位前面的櫃檯拿了兩杯水,他個子小小又斜肩揹着可愛的藍色大水壺,真令人懷念小學生的日子!」Jenny接着閉上眼露出陶醉的表情。

「沒錯,小學生時代已經離開你有二十多年,我很明白你會很懷念那段美好時光。」阿斌笑着說,喬喬聽到後也忍俊不禁。

這裏的下午茶很棒,有很多選擇。(視覺中國)

Jenny睜開眼睨視着阿斌,阿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頭。他們平常就喜歡這樣開玩笑,阿誠和喬喬早已習慣了。阿誠看一看外國人家庭,覺得他們的用餐動作很幽雅自然,像在吃西餐的感覺;小學生那邊兩位外傭依然談得起勁,兩位小學生則拿着水杯邊喝水邊小聲地說笑,像在談論甚麼有趣的秘密般。Jenny繼續說:

但是伯伯說他們沒有經過他的桌子,因此他們偷不到蛋撻。他們坐的位置都是另一邊的四人卡座。
Jenny邊說邊動作細微地指着餐廳右邊
所以的確可以不用經伯伯和我們這邊的座位也能從另一邊走出去,因為路程是一樣的。我認為偷蛋撻的便是那兩位大學生的其中一人。因為從動機上看,他們比上班族男子大多了,你看他們一行六人外型那麼時尚,說話和笑聲也頗大聲的,感覺都很貪玩。他們可能是因為惡作劇才偷伯伯的蛋撻吧,大學生不是很喜歡玩這些惡作劇嗎?或是玩甚麼遊戲像真心話大冒險的輸了受到懲罰要去偷蛋撻也不出奇。那位上班族男子看上去正經八百的,沒理由突然走去偷伯伯的蛋撻。

「Jenny,你以貌取人啊!」阿斌嘆氣道。

「不是啦,我是從動機方面在嫌疑人中找出最有可能偷蛋撻的人。」

「這個世界很多人外表看上去正經八百的,但內心卻扭曲得很。」

「這……也是啦。但我始終覺得男大學生偷的機會較大。」

「哈哈,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其實我覺得你這分析很合理。」

「我也覺得很合理,Jenny你好厲害!」喬喬興奮地拍着手。

「別這樣說,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Jenny尷尬地揮了揮手。她看一看阿誠,發現阿誠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伯伯的座位。她跟着阿誠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侍應已經拿了一個新的蛋撻給伯伯,伯伯仍在以身體稍微向右方側身、雙手打開整張報紙的姿勢在細閱。

這時那兩位外傭帶着兩個小學生出去準備結賬離開,阿誠突然站起來,急步走了出去。阿斌他們三人都大惑不解,一同探頭看看阿誠到底想幹甚麼。只見阿誠走出去後便跟其中一名小學生耳語了一會兒,那小學生跟阿誠談了好幾句並連忙點頭後才離開。阿誠慢慢地走回來座位。

阿誠,你搞甚麼啊?
阿斌隨即問
對啊,你跟那小學生說了些甚麼?
接着是喬喬問
其實那個小學生就是偷了蛋撻的人。
阿誠一邊坐下一邊說,其餘三人都很驚訝

「怎麼可能?伯伯說他沒有經過自己的座位,他是怎麼偷的?難道有甚麼方法能夠遠距離偷蛋撻嗎……」Jenny苦惱地思索着。

阿斌也疑惑地問:「遠距離偷蛋撻的方法?真的可能嗎?」

「不是的,其實那個小學生有走過去伯伯的座位,他是在去櫃檯拿兩杯水的時候走過去偷伯伯的蛋撻的。」

「那伯伯為何沒有說出來?啊……難道他忘了。」

「不是呢,伯伯的記性很正常。他不是忘記了,而是他真的看不到。因為當時他正在看報紙。」

喬喬突然靈機一觸:「啊!因為那小學生個子很小,伯伯看報紙時他的視野被報紙遮蔽了一大部分,因此看不到那小學生走過來。」

「對,那小學生應該是在行去伯伯座位前面的櫃檯拿兩杯水之前,走多幾步先去偷伯伯的蛋撻。伯伯是以雙手打開整張報紙的姿勢讀報,因此基本上正前方自己餐桌附近的視野全被遮蓋了,所以看不見個子很小的小學生幾乎從正面走過來偷蛋撻。但完全打開的報紙也不會遮住上方的視野,因此以成人的高度走過時伯伯便會見到了。」

但你怎麼知道是他偷的呢?
阿斌心急地問
其實被偷蛋撻的時間令我很在意。伯伯說昨天和前天約三時來餐廳沒被偷蛋撻,但大前天和今天這個時間就給人偷了。今天這個時間,
阿誠看一看他的手錶
四時多,其實剛好是小學的下課時間。而今天是星期四,大前天是星期一,兩天都是學生要上課的日子,因此我剛才就想會不會是小學生偷的,因為大學生的放學時間並非每天都一樣。其次就是偷了蛋撻之後要怎麼避免被其他人發現。由於現在不是繁忙時段,侍應們都很悠閒地站在一角談天或看手提電話,要不被他們發現並不難。但大學生和上班族男子如果在往洗手間方向經過時偷了蛋撻就要立即用方法藏起來避免給我們看到,因為我們坐在伯伯三個座位遠的正後方。雖然我們未必會留意,但邊走過來邊藏起蛋撻始終有一些風險。但是如果是那位小學生偷的話,那是最難給其他人發現的。

「因為他個子太小了!」Jenny心急地道。

「對呢,而且他可以立即將蛋撻藏入他的水壺中。」

「啊!」

「那小學生的水壺中應該沒有水,因此他才要用餐廳的水杯喝水。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竟然揹着水壺去拿兩杯水,而沒有先放下它。正常我們都會在坐下之後就放下身上揹着或拿着的東西直至離開,但他卻沒有放下水壺,而且當時他就是要出去拿兩杯水回來和另一位朋友喝,明知自己揹着的水壺沒有水怎麼還會揹着出去呢?因此我就想他是故意揹出去用來藏偷了的蛋撻。而且他的水壺是屬於大水壺,這裏的蛋撻是迷你蛋撻,因此很輕易就可以將蛋撻放進去。加上他的大水壺是藍色而不是透明的,所以蛋撻放進去後就很安全,不怕被人發現。

最後就是動機了。我也很認同Jenny的說法,上班族男子偷蛋撻的可能性相對不大,但大學生因為惡作劇而偷的可能性相對較大。同樣情況也適用於小學生,他們貪玩或貪吃而偷蛋撻的可能性也是相對較大,甚至更大。因此綜合幾個方面來看,我便認為是那小學生偷的。

「原來是這樣啊!」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想不到你平常遲遲頓頓的,想起事來心思很縝密嘛!」阿斌笑着說。

阿誠表情充滿無奈:「平常哪裏有遲遲頓頓啊……」

「哈哈,那你最後跟那小學生說了甚麼呢?」喬喬問。

「我說我知道是他偷了蛋撻,再藏在他身上的水壺中。他一聽到便害怕地懇求我不要揭穿他,他說只是因為喜歡吃蛋撻和貪玩才這麼做,亦坦白承認上次也是他偷的,並承諾以後不會再偷東西了。我見他語氣真切,相信他的確是一時貪玩才會這麼做,便叫他不要再犯,否則我便到他的學校說給校方知道,因為水壺上貼有他的班別和姓名。」

「你這傢伙心地挺好的嘛!」阿斌又將他的眉毛向上揚了揚。

「對啊,阿誠你處理得挺好的!」喬喬和Jenny也很贊同。

阿誠愉快地笑了笑,繼續喝他那杯冰塊已經溶化了不少的檸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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