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潤二恐怖展】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富江
富江這樣一個女性角色，她絕非作為弱勢者的身分存在，而是作為一個不畏任何權威，依靠美貌和情慾玩弄周遭男人的強勢御姐一般的存在。有人從《聖經》和猶太教的神話裡面找到一個或許是富江的原型。這個原型名字叫做莉莉斯（Lilith）……
【編按：文中圖片或會引起部分人不安。】
情人節在即，只有這個女人有資格霸氣地說「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吧！」
因為「伊藤潤二恐怖美學體驗大展」香港站開鑼，湊熱鬧重新翻看了伊藤潤二的出道之作《富江Ⅰ》和《富江Ⅱ》。提起伊藤潤二，不得不提這位奇女子。
富江這一角色太有趣了，她是搗亂人間的惡女，提供的解讀方式非常多，卻完全沒有一個完整邏輯推測可以徹底分析透。在這樣的一個角色面前，我似乎也變成了那堆傻癡癡地被蠱惑的男人。也如漫畫中每一位遇上富江的男人，我只求可以親手肢解富江，將之零切碎割，細嚼慢嚥，去理解甚至私藏這個女人的魅力。
首先，給我感覺富江這個角色其實很平面，她的超凡魅力僅在於年輕又風騷，自傲又善妒，會一直分裂重生反正都死不掉。再詳細一點，富江根本就是一個將一切倫理道德踐踏在腳下的『壞女人』典範。這麼多個故事讀下來，會發現作者其實完全沒有對她的背景和內心活動什麼的進行深挖，似乎也無意在她身上雕塑這所謂深度人性一點的東西。而在這最初兩冊的故事裡，所有遇到富江的女人全都是被欺負的，而男人都是傻癡癡被迷魂。因此，我感覺富江絕非現實中的女性，她更像是一個符號，是男人眼中的慾望與幻想，是女性眼中永恆的「另一個女性」（又或是世俗觀念裡的最強「第三者／狐狸精」）。
另外，富江這個角色用精神分析學的角度也很好理解。富江其實就是一個完全沒有超我（super-ego）的嬰兒形象，她完全按自己喜好行事，自我中心且妒忌心強；另外再看她的生理特點：細胞分裂快，生命力回復強，人見人愛。人類的嬰兒不正是這樣嗎？任嬰兒如何過分，我們大家還是本能的覺得嬰兒都好可愛好天真，而且嬰兒也常常被作為生命力的象徵呢。同時，在佛洛伊德的學說中，超我是父親形象與文化規範的符號內化，而富江在故事裡從來沒有親生父親這樣的角色出現，她沒有過去，也似乎沒有將來。她根本自己就能分裂出自己，就如最初期正在成形的嬰兒胚胎一般，不斷細胞分裂，任何一點DNA都可以發展出完整個體，全新的，充滿能量的人。
再者，富江這樣一個女性角色，她絕非作為弱勢者的身分存在，而是作為一個不畏任何權威，依靠美貌和情慾玩弄周遭男人的強勢御姐一般的存在。有人從《聖經》和猶太教的神話裡面找到一個或許是富江的原型。這個原型名字叫做莉莉斯（Lilith）。
以下是從 Wikipedia 抄過來的，有興趣的人可以自行找資料再仔細研究：
莉莉斯是世界上第一個女人，也是亞當的第一任妻子，跟亞當一樣，同是由上帝用泥土所造。神話裡面說莉莉斯不同意男上女下的傳教士體位，因為她和亞當都是從土裡造出來的、是平等的。她嘲笑亞當的粗暴和自大，辱罵他，並且說出了上帝隱秘的名字而離開了伊甸園，來到紅海。上帝派遣天使去把莉莉斯帶回來，上帝對天使說，「如果她願意回來最好，否則，以後每天就會有她的100個子孫死掉。」天使於是在紅海中央找到了她，並將神的話告訴她，但是她還是不願回來。為了抗衡上帝說如果她不回伊甸園就每天殺掉她的100個子孫，莉莉斯和野獸、魔鬼們性交，在紅海以每日100個的速度產下惡魔之子，同時她也不斷殺死亞當的後代嬰兒。
單看這一段，請和富江被男人殺死和肢解，甚至主動引誘頭腦發熱的男人這樣做的情節聯繫起來。如此看來，富江不正是要把勾引回來的男人變成神話裡面那樣的野獸和惡魔嗎？然後謀殺和肢解富江的血腥程度，絕對可以作為女性生育的詭異再現，同樣血淋淋的，而且在漫長的女性生育史中，女性生出嬰兒後難產死掉的事例非常多，正好也比喻富江在血腥的生產過程中死去，又從萬千個被肢解的部分中重生，以分裂更多的自己延續自己的美。剛好，《富江Ⅰ》的第一個故事，富江就是被同班同學和老師肢解成很多小塊，而我們知道，每一小塊都能獨立長成全新的富江。這與用極快的生育速度，對抗上帝大屠殺的莉莉斯所在做的，非常相似。
有興趣的看官可以續看伊藤潤二的《富江 Again - 富江 Part 3》。伊藤老師畫工進步了超級多，富江變得更美更猛了。從87年作為一炮而紅的作品發展到今天，可以感受到伊藤想要探尋富江這個經典角色的新玩法，或挖掘富江更多面的故事，只是這一本在筆者看來就有點遜色了。不過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個富江，你眼中的富江又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呢？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