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metoo=女權=不理是非對錯,只求打倒男人?

撰文: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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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抗性侵的網上運動「#MeToo」在近兩個月在歐美鬧得沸沸騰騰。在香港,「#MeToo」亦因為運動員呂麗瑤開始得到注意。然而這場性侵革命在香港及歐美卻有不同的迴響──在歐美地區,即使導演活地亞倫曾指「#MeToo」運動是一場「獵巫行動」,可是「#MeToo」運動仍然一呼百應,周三(6日)更獲《TIME》選為年度風雲人物。反觀香港,運動員呂麗瑤及港姐麥明詩在社交媒體公開被性侵/性騷擾後,儘管獲得不少人支持,但同時亦引來不少人攻擊「#MeToo」運動。
為何有如此的差別?是「#MeToo」出事?抑或是性別平等在香港真的無可救藥?

《時代》雜誌選了#MeToo 運動為Person of the year。(time.com)

女性主義者想閹割男性的誤解

「#MeToo」運動於香港與歐美之所以如此不同,只因在不同的社會脈絡下,歐美地區對於「#MeToo」,甚至是「女性主義」的理解,與香港不少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不少香港人將推動性別平等的活動視之為女權運動。先不論「性別」下的光譜已逐步擴大,並不止於生理上性徵的分野,更是有關心理上的性別認同;不少香港人將女權運動視為「女性爭取統治權,要男性屈服於女性之下」的「奪權運動」,認為女性主義者貪得無厭,想完全控制社會,甚至要「閹割」男性。

由此,在不少人眼中,女性主義者人見人憎,這又使得不少人即使同意性別平等,但也抗拒自稱女性主義者,更有不少人辯稱兩性在香港已經平等到不能更平等:「你看看,在香港男女起薪點一樣,更有不少女人是高層,掌管男性職員,你們這群女性主義者還爭取甚麼?」

《時代》雜誌(TIME Magazine)公布2017年度風雲人物最後十強名單, 掀起人性騷醜聞的一場#MeToo運動亦榜上有名。(V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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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oo」不是「男vs女」,令男性有口難言的行動

這種想法抹殺「女性主義」原意,誤解女性主義的目標。這種誤解這次就體現於「#MeToo」運動上──認為是一群女性以受害者的姿態來誣諂男性,使男性有口難言,受盡委屈。

然而,「女性主義」並不是要「管控男性」、「打倒男性」,而是透過指出制度及結構上的性別不平等,當中包括經濟、性、財產,例如盲婚啞嫁、被當成家中財產販賣、被強暴後還要下嫁予施害者、不准上學、不可進入圖書館、甚至不可外出……進而打破制度及結構上的不公,是「弱勢vs權力」。

「#MeToo」運動亦然。「#MeToo」不是一個「男vs女」的行動──「#MeToo」,「我也是」,意即不只牽涉個人,而是集體講出:「我『也』經歷過這些事」;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我『也』同意你的主張,站在你身旁」。而這個群體不只包含女性,反而就如《TIME》總編輯費爾森圖所言:「這是(#MeToo)我們數十年以來看見的最快的社會轉變,它由數以百計的女士,部分男士,鼓起勇氣講述自己的經歷而引起」。因性侵許多時是施害者藉「性」宣示權力,因此不論男女老幼亦可能受害,就如Anthony Rapp就在31年前遭《紙牌屋》男主角奇雲史柏西性侵。可是他亦憑「#MeToo」運動取得遲來的「公義」,這正正說明「#MeToo」與女性主義一樣,不是「男vs女」的運動,而是「弱勢vs權力」的革命。

美國男星Anthony Rapp(右)及墨西哥演員Roberto Cavazos(左)先後指控史柏西非禮。

為何「#MeToo」在歐美及香港有不同的反應?

不少香港人之所以會將「對抗性暴力=女權=誣諂男性」,只因香港兩性在起薪點、學習機會、工作機會上,已經不再因性別而有差別。更因為服務業主導,使不少女性可以成為管理層(儘管根據統計,男性管理層仍佔大多數,只是往往女性一成為管理層就成為焦點),令不少人有感明明香港在兩性上已經非常平等,但女性仍漸漸「搶走男性的權力」。可是,當初因為香港需要龐大勞動力以振興經濟,因而讓女性出外工作,甚至開放學習機會,以符合生產所需,整個結構背後的邏輯並無性別意識。亦因如此,不少現代女性需要同時兼顧「搵錢」及做家務的責任,又或將家務責任轉移到家傭身上,造成另一種不平等。

由此,兩性在起薪點、學習機會、工作機會的層面所得的平等,只是剛好碰上時代的「契機」,在文化及思潮上,香港卻從來沒有批判性別不平等的根基。普羅大眾缺乏對性別平等的基本認識,因而誤解「#MeToo」運動是一群「女權X」企圖以道德光環來誣諂男性的「獵巫行動」,誤以為「#MeToo」運動是單純的「男vs女」。而誤解產生恐懼,恐懼繼而產生憤怒,之後便是盡一切所能去拒絕、斥責、斷章取義……卻忽視了「#MeToo」運動的原意,以及新聞不時出現性侵或性暴力個案的實況。

《時代》雜誌(TIME Magazine)公布2017年度風雲人物最後十強名單, 掀起人性騷醜聞的一場#MeToo運動亦榜上有名。(呂麗瑤facebook)

而「#MeToo」之所以在歐美得到一致好評,皆因女性主義在歐美已經發展了好幾十年,社會普遍有較高的性別意識。女性主義於60年代在歐美蓬勃起來。當時女性主義在美國以運動形式出現,在法國則有一群學者在學術上深化女性主義思想,使得女性主義百花齊放,不但誕下許多學派及主張,互相深化,互相補充;同時又可將學院論述推向社會,令社會有一定程度性別平等的意識及批判思維,亦理解女性主義不止有關女性,而是有關社會結構中的權力分佈。

儘管性別平等在香港及歐美有不同的進程,但並不代表香港不可達至性別平等。社會變革源於個人勇氣,只要持續了解背後原意及脈絡,拒絕在以偏概全地發表情緒化又缺乏脈絡及理據的言論,或許就是這個互聯網時代下,拒絕二元對立的第一步。